沈沉英是瞧不见的,他离得远些。
唯独明谨儿一人瞧见了。
“那些豆渣足够鸡崽子们吃个肚饱了,往里边掺和一些水便是。”她上前瞧了眼靠着土墙的竹子,伸手挑拣起来,“今日忙着呢,明日你再给它们吃得好些。”
竹子都选得恰好,粗细正好能稳稳握住。
明谨儿刚好有了个新念头,此时便想着一并试试看。
左右也被沈沉奚知晓了,她也不曾躲避着,反而直接指挥起小叔子来。
竹子被按照毛笔的长度分成了好几段,瞧着不曾有任何划痕的放到了一处,其余的放到了另一处。
明谨儿先将竹笔笔尖如何出墨的原因解释了遍,又将需要注意的细节缓慢展示。
她声音不大,唯独院落中能听清楚。
“往日这种上头有划痕或明伤的,我都拿来雕刻些花纹。”明谨儿说着,又顿了顿,“今日咱们试个新法子,从中间剖开来,再接上去,或者将它修整成中间凹陷进去一些的。”
从前她用过从中间衔接起来的狼毫,如今却是未曾见过的。
还有中间凹陷,更好握笔的,也未曾见过。
沈沉英仔仔细细听着,手上的动作偶尔停顿,照着明谨儿的说法不停地尝试。
而一旁的沈沉奚,也将书卷再度合起,他起了身,走近一些。
“这笔尖如此做,是如何想到的?”
来了。
明谨儿知晓有朝一日她会遇上这问题,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但闻言的刹那,还是不免有些慌乱。
她稳了稳心神,口中答道:“曾有将竹子剖成两半,引山泉水到家中的人家。”
这话听着没太大关联,沈沉奚却不曾出言,只是静静听着。
“竹子能引水,如何不能引墨?”明谨儿说着,抬起手来,将竹子给拿了一截,“你瞧,这笔尖的位置,现如今不加那中线与小凹槽,便是我从引水得来的念头。而加中线与小凹槽的,是因着毛笔。”
她四处看了看,方才想起家中唯独沈沉奚屋里有毛笔,便歇了心思。
“为何毛笔的笔尖要用上那些牲畜的毛?”明谨儿朝着沈沉奚反问。
这里头的关窍摆在明面上,沈沉奚并不作答,只是静静等着罢了。
明谨儿不禁有几分尴尬,却见沈沉英一阵思索,兴致勃勃接了话,“我知晓了!二嫂,那是因着能储墨!”
当真算是给足了她脸面。
明谨儿当即点点头,顺着台阶往下说,“是了,既然生出的毛发能储墨,那便一定有缘由。我曾观察了许久,发现那些墨与其说储在了毛发中,不如说储在了中间那细小的缝隙里。”
话说到这里,总算将谎话给圆回来的明谨儿,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便不信了,如今这借口听着几乎是寻不出错处来,沈沉奚还能再追问旁的!
果不其然,随着话到了如此地步,沈沉奚也不再追问,只是望着她。
四目相对,明谨儿又一次心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