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唐指指木函中的铜管,“我也不知道,公子还是亲自看看吧。”
宝鼎从木函中拿出铜管,剔开泥封,抽出羊皮卷,展开细读。经过这段时间的刻苦学习,读书写字基本上不成问题,但要独自写篇文章却是千难万难。宝鼎看至中途,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神色越来越凝重,目光中更是露出重重难色。
宝鼎看了两遍,然后站起来走到铜灯之前,把羊皮卷烧成了灰烬。
秦王政给了隗氏一个暗示,叫隗氏利用这面金牌,暗中调查私盐内幕。巴蜀的盐除了自产一部分外,不足部分都是由琴氏从关西、关东等地购买,然后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运回巴蜀,所以琴氏也参与了私盐贩卖,知道的内幕比较多,但他们知道的内幕远远不足以揭开这个惊天大案,故此秦王政暗示隗氏可以利用这面金牌的力量展开秘密调查。
私盐大案牵扯太大,内幕重重,一旦被揭开,后果不堪设想。蜀系自然知道厉害,秦王政足够疯狂,但他们不敢随之疯狂,所以隗氏稍作调查后,马上发现自己不能再查了,再查下去一旦被对手发现,蜀系肯定要倒霉,因此毫不犹豫,果断中止,把金牌火速送还了公子宝鼎。
琴唐不敢问羊皮卷上的内容。从宝鼎的神情就能看得出来,隗氏大兄肯定告诉了他一个可怕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极有可能把风暴无限制扩大。
琴唐的眼里露出了担忧之色,这样一个单薄的少年能够承担如此重任吗?咸阳宫里的大王似乎太过残忍,竟然让一个命运乖蹇的少年公子为他冲锋陷阵,难道就没有想过此事一旦失败,这位少年公子和他背后的势力将遭到多么恐怖的打击?到了那个时候,大王会不会出手相救?估计不会吧,这种关键时刻大王都不露头,更不要说失败之后的大王了。
“咸阳一催在催,我很快就要去咸阳了。”宝鼎坐回席上,神色恢复正常,笑着问道,“先生是否随我同回咸阳?”
琴唐想了一下,摇摇头,“我马上就走。我留在晋阳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先行返回咸阳为好。”
“也好。”宝鼎说道,“先生到了咸阳,能否帮我一件事?”
“公子客气了。”琴唐笑道,“能为公子效力,是我的荣幸啦。”
宝鼎急忙感谢,“大王把我家的府邸庄园都还给我了。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估计早已面目全非。母亲回家看到这一切必定伤心,所以我想……”
“公子打算修缮一下,恢复昔日的原貌?”琴唐心领神会。
宝鼎点点头,拱手说道:“请先生务必费心。母亲受了太多的苦,我不想看到她站在庭院里黯然垂泪。”
“公子放心,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琴唐说道,“公子的府邸庄园原本是兴国君的居处,所处位置非常好,在咸阳算是有名的大府了。你父亲流配边疆后,财产尽数充公,府邸庄园都赏赐给了其它的宗室王孙,这些年不但没有破败,反而愈显豪华了。你家的那座大府我不但进去过,还认识它现在的主人。”
“现在谁住在哪里?”宝鼎问道。
“大王的十四叔,公子襄。”琴唐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略略皱了一下眉头,欲言又止。
“有麻烦?”宝鼎马上问道。
琴唐犹豫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恐怕有些麻烦。”
“他不想还了?”
琴唐苦笑摇头,“公子,以我看,还是等你返回咸阳再说吧。”
公子襄?他还敢霸着我的大府不给?宝鼎暗自冷笑,好,到了咸阳再说,他敢不给,老子就把他打出去。
送走琴唐,宝鼎在大帐里想了很久,然后把唐仰找了过来,“给咸阳写封急奏。”
“所奏何事?”
“桓齮(qi)的事。”宝鼎面无表情地说道,“自从我们给桓齮澄清了冤情之后,咸阳至今没有给予任何答复,既不说桓齮蒙受了不白之冤,让他官复原职,也不说将其押解回京继续审讯。我们马上就要动身返京了,咸阳必须就桓齮的事给个明白的说法,否则我们怎么处置?”
唐仰疑惑地望着他。这事还要问?桓齮的冤情不是已经澄清了吗?咸阳的目的是把桓齮赶出军队,现在目的达到了,咸阳当然不会没事找事,理所当然要拖下去。时间拖长了,大家不再关注,南部军的将率们也接受了现实,然后再等到私盐大案结束,下封诏书说明一下,证明一下桓齮的清白,这事就算完了。对桓齮的处理,从咸阳到晋阳,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你没事找事翻这个碴干什么?难道非要让晋阳掀起一场暴*你才高兴?
“公子,此事……”唐仰稍加迟疑,还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公子,桓齮被免职了,目前情况下官复原职绝无可能,他只有返回咸阳,一边上奏申诉,一边等待私盐大案的结果。以我看,他和麃公一样,从此回家养老了。虽然他是楚系的人,楚系会不遗余力地帮他,但他毕竟太老了,河北大战无功而返的罪责不能让麃公一个人承担,他肯定也要承担一部分,所以最后楚系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哦……”宝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还是楚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