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牛被打破,围观的人蜂拥而上,争抢春牛碎土块(春牛肉)。每个人都要带回家去,撒放于牛栏、猪栏、鸡舍和自家的田地上,以祈丰年。
抢到了“牛肉”的,满脸喜气从人群中挤出。后面的人又喊着挤了进去,一时人潮如海。
大名城的大街小巷,大人小孩俱是笑逐颜开,却浑然不知一场灾难正悄悄而来。
立春一日,百草回牙。
大名城外的郊野,渐渐满目新绿。漳河、卫河的水日夜不停地奔流,滋润着两岸的原野和人民。
上游急泻而下的洪水,加上冰雪融水,使得河水暴涨。江水浑浊,江面上时常横七竖八漂浮着这样那样的物事。
春雨贵如油。可大名府今年一入春,却接连下了几场大雨。随后便是小雨绵绵,少见晴天,室内室外都是一股霉味儿。这倒不像是河朔天气,反倒有些江南黄梅天的意象。
细雨飘洒。黄昏的大名城,浸润在一片蒙蒙的雨雾里。
当赵榛走进院子里时,灵儿正在为一位病人诊治。
赵榛认得那是住在东门城外的刘老爹。
刘老爹世居大名,以打鱼为生。手底下有几只渔船,七八个伙计,为人讲义气,三教九流无所不交,且买卖公道,很有人缘,府衙和驿馆平日吃的鱼大半都是刘老爹船上送来的。
只见刘老爹高大的身子佝偻着,脸色铁青,嘴唇蜡黄,不住地咳嗽,呕出些粘稠的血污,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悍神气。最骇人的是脖子上块块黑色的斑迹,隐隐显露。
灵儿一改往日的沉稳,双手使劲揉搓着,神情焦虑。只听她问道:“刘老爹,你有没有吃些什么东西?”
刘老爹忍着难受,答道:“没吃什么怪东西啊!”
旋即又想起:“哦,哦!前些日子在江上打鱼,冲下来不少野兔、狍子,漂浮在河面上。伙计们觉着丢了可惜,闻闻并无异味,便打捞了上来。回来炖了一锅,大伙美美吃了一顿野味。”
猛地咳了几下,又说道:“那野兔、狍子虽是浮尸江中,却皮肉新鲜,绝无腐烂迹象,怎么有事?”
灵儿点点头,给刘老爹清理了污物,把脉,开方。
刘老爹精神稍振,百般感谢,被伙计搀扶着,出门上了马车。
夜饭时候,灵儿和爷爷说起刘老爹的病情。大通老人听得很是上心,连手中的筷子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又仔细问了刘老爹的病状,沉思良久,忽然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别是什么恶症啊!”
第二日刘老爹又来诊病。气色明显好转,颈上的黑色斑迹也淡了些。
灵儿请爷爷出来。大通老人细细查看了刘老爹的患处,又拿过药方盯了半天,在上面添了一味中药黄芪。
雨,还是绵绵密密地下着,好像永远不会停止。墙角的苔藓蔓延出一片,水沟里整天响着水声,完全是夏天时候才有的景象。
大名城的居民也一天天心神不定,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刘老爹死了。
他在喝下一碗最喜欢的漳河鲤鱼汤后,不到两个时辰,突然烧起来。浑身滚烫似火,身子不断抽搐,挣扎不多时,口中喷出一股股浓浓的鲜血,大瞪着赤红凸起的双眼死去了。
而刘老爹船上的几个伙计,除了身壮如牛的牛大水,其余七个都出现了和刘老爹先前一样的病象。众人惊慌失措,急急套了马车,来请韩大通老人和灵儿。
刘老爹的尸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的脖颈间肿块隆起,已经溃烂,流出带血的脓,发出阵阵恶臭。解开衣衫查看,肋部有两块黑色的斑点正在扩大,皮肤的颜色慢慢变成了铅青色。
再看那几个伙计,情状几乎都一样:身子感觉忽冷忽热,口渴得要命,脖颈上或肋部或腹部,呈现或深或浅的黑色斑点,双眼肿胀赤红,有的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这时,有人来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