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也感到左右为难,便向丈夫问道:“阿?,关于立东宫之事,你有什么想法?”
“先缓一缓吧,等明年定了年号,再作定断。”杨广的心思和难处与萧婉毫无二致。
区别的是萧婉不偏不倚,而杨广却是严重的偏向于长子杨昭,他虽然是以次子的身身份上位,但不代表他愿意去打破立嫡长的古制和社会习俗,若是这么一搞,大隋与胡人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的后果就是子孙后代全都不讲规则,一个二个都变成无君无父、无兄无弟的禽兽,最终就像杨谅这般武力夺位,搞得兄弟反目、天下大乱。
而且长子的学识和品行都比次子好,次子虽然长得英俊神武,但是抢马事件发生以后,他专门让人调查次子的事迹,这一查,令他触目惊心,若非杨暕是王子,哪怕有百颗脑袋,都被官员们砍光了,从目前来看,完全就是一个徒有其表、华而不实的败类,若是杨暕不长记性,继续为非作歹,杨广连亲王都不会给他,更别说是储君了。
长子现在虽然不雅观、身子差,可他以前也是一名英俊潇洒、英勇过人的美少年,之所以治不好,是因为现在没有良医,若是找到对症下药方子,他照样可以恢复过来。
“启禀圣人。”这时,一名内侍走到门口,行礼道:“章仇先生到了。”
杨广向内侍道:“请他进来。”
“那我先告退了!”萧婉起身走了几步,又回眸一笑,叮嘱道:“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与章仇先生商议好,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杨广笑着点头:“好!”
萧婉退下不久,内侍领着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美男子走进甘露殿,中年男子长得眉宇清朗、丰神如玉,气质高雅,身上的一袭道袍、头上的一顶道冠,使他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采。
此人名叫章仇太翼,精通儒、道、佛、医四门学识,但是他最厉害的却是占卜、算历和星相之术,传说他有卜卦先知之能。由于他学识渊博、名扬天下,请其为师者不远千里而至,门庭若市。他烦不胜烦,便逃入五台山,一躲就是将近二十年时间,后被杨坚诏入朝廷担任秘书省太史曹太史令,专门负责修订天文历法。至于所谓的卜卦先知之能,杨坚压根就不信。
以至于他去仁寿宫避暑之前,不管章仇太翼如何阻拦,杨坚就是不听。当章仇太翼说圣人此去,必不能活着回来时,杨坚大怒的说‘等我回来,我一定杀了你。’
章仇太翼却说“圣人活不回来了。”
杨坚便怒火冲天的将他下狱,意思是说等他回来屠宰,可是杨坚真的活不回来了。他在临终之前对杨广说:“章仇太翼,非常人也。前后所言未常不准。吾来日道当不返,今果如此,尔宜释之。”
杨广回京之后,便把章仇太翼放了出来,重新启用他为太史令,但是杨广也不相信他真有卜卦先知之能,之所以断定父亲回不来,无非就是医术高明,故而从面相气色看出了父亲的状况,别的医匠没有这么说,要么是医术不到家,要么是有医术、却没有章仇太翼这种胆量。
但是杨广今天把叫他来,却是要借助章仇太翼“卜卦先知”大名来实现迁都目的。
章仇太翼走入大殿,躬身施礼:“臣章仇太翼参见圣人!”
“先生请坐吧!”杨广抬头示意。
“谢圣人!”章仇太翼也不推辞,他坐下以后,便说道:“臣已为圣人占一卜,正如圣人所言,您必须迁都洛阳。”
杨广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可有什么糊弄人的谶语?”
章仇太翼脸上的笑容为之一僵,汗颜道:“谶语是有,可它是真实的天机,而不是臣杜撰出来糊弄人。”
“真假不重要!”杨广一挥手,道:“重要的是让京城百姓、关中百姓相信。”
章仇太翼脸色一黑,郁闷取出一份牒文交给杨广,说道:“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圣人属木,而雍州却是破木之冲,圣人千万不可在些久住。谶语也有云:‘修治洛阳还晋家’。圣人您以前是晋王,此已验之,故而不可不听。”
“这个说法不错,再加上你卜卦先知的大名,应该可以糊弄不少人。”杨广随手翻了翻牒文,便扔在桌子之上,占卜也好、谶语也罢,都不过为了减少迁都阻力的借口而已,他之所以要迁都,主要还是来自关陇贵族的压力。
关陇贵族之所以如此令他和父亲忌惮,根本原因还是他们握有兵权,虽然关陇贵族的核心门阀当高官者不多,但是他们却利用子弟、门生、故吏、‘外戚’,自下而上的控制了军队,若是独孤氏、元氏、窦氏中的任何一家家主在关中登高一呼、举旗造反,一定是应者云集。
更重要的是强如父亲者,也受制于关陇贵族,做什么事、颁布什么政令都必须先考虑关陇贵族。杨广觉得自己还能压制得住关陇贵族。但是以后继承人一代比一代安逸、一代比一代文弱,一旦压不住军权在手的关陇贵族,改朝换代便在旦夕之间,西魏、北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所以他这一代必须解决关陇贵族。
但是关陇贵族过于强大,必须一步一步的下手,而釜底抽薪无疑是最有效的办法,迁都洛阳,既能使关陇贵族失去了根基,同时也能为他提供一个切除关陇贵族的安全之所。
不过杨广也知道迁都洛阳触动了关陇贵族的核心利益,必然遭到强烈反对,故而一方面让杨集在杨谅那里搜罗罪证,用来对付通敌的关陇贵族;一方面借助章仇太翼的名头,以谶语的方式来减轻民间反对之声。若是错过父亲、杨谅为自己提供的令关陇贵族闭嘴的良机,以后想迁都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