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闭了闭双眸,仿佛要将所有怒意敛了,只仍淡声道:“跟我回府。”
他不等怀真再开口,便拽着她往外而行,怀真身不由己,脚步趔趄。
敏丽吓了一跳:“哥哥!”
不料唐毅置若罔闻,因怀真走的极慢,便索性将她一拉,抬手在她腰间一搂,便把人轻轻地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而去。
敏丽连连叫苦,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无奈地目送唐毅抱着怀真,疾步如风出门去了。
话说怀真被唐毅抱了起来,本也挣扎了两下,可也自知他用了强,只怕再挣扎也是无用,当下便并不动。
出了宫,他抱着上了马车,丫鬟们见势不妙,自也躲了。
马车滚滚,自往唐府而回,车厢内两个人却都没有出声。
这车厢狭窄,且又沉闷无比,唐毅又在对面儿,怀真虽不曾抬头看他,却也知道那仿佛能裂石穿金的目光,仍落在她的身上。
怀真自觉无法面对,便只转头,迫自己看那随风微微扇动的窗帘儿。
马车出了皇城外宫道,渐渐地有些尘世的响动传入,却又有些不真切似的。
怀真渐渐觉着心绪稳定下来,又听他始终不曾开口,她便终究开口说道:“是,我是有些怪三爷的。”
唐毅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怀真暗暗吸了口气,自他身上散出来的那股子慑人气息如此明显,不是想杀人似的,只是逼得人无法自在罢了,汗毛倒竖,心慌意乱。
然而不去看他,到底还是好一些,怀真死死捏着裙角,继续说道:“我不求三爷,是因我知道,求也无用,有时候甚至适得其反。”
倘若怀真哭天抢地,寻死觅活地求唐毅,或许他的确可以为了她一改心性。
然而这般勉强为了她妥协,对于一向端方持重的他来说,又算什么?只怕日后一看见她,心底就会想起此事,那芥蒂自然是无法开释。
但倘若怀真什么也不为,想应兰风已经受了那许多苦,再若有个三长两短,她此生又有何意义?
是以才也快刀斩乱麻,孤注一掷。
见他仍旧一言不发,怀真笑了笑,索性一气儿把心底的话都说了,因道:“对我而言,若父亲出事,我只求我的夫君会不顾一切救他,而不是站在岸上观望。可三爷若救父亲,前提是父亲是绝对清白无辜的,可如今父亲未必清白,三爷自不会出手,反而会给他加上一刀……三爷昨儿也是说过的。”
唐毅眉峰蹙起,此刻才微微闭上双眸,无声一叹。
却听怀真轻声又道:“但不管黑白,他仍是我父亲,我只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一边……故而先前在太上皇面前,我也说过,我跟三爷,志有不同,我只想让我爹、我的家人都好好的,三爷选的却是家国君上……”
车厢外忽地有人叫道:“让开!让开!”
马蹄声烈烈而过,竟如奔雷,接着有人窃窃私语:“是兵部的紧急公文……莫非是新罗那边儿有消息了?”
又有人道:“该死的扶桑人,只盼着能打个大大的胜仗才好!”
唐毅心头一动,目光转向车窗外。
怀真因也听见外头说话了,便抬头看向唐毅,这刹那,唐毅即刻察觉,便复转回头来……
怀真这会子心已经定了,见状,便微微笑道:“三爷是无双国士,其次才是怀真的夫君;可是怀真,首先是应家的女儿,其次才是三爷的妻。”
唐毅听到这里,目光一锐,继而大乱,探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竟紧紧地箍在怀中,低头看她,说道:“你休想就离了我……你忘了你曾说过的话么?你说过你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
他咬牙说到这里,抬手从怀中掏出那一张和离书来,单手便抓了个粉碎,道:“这个没有我的字,便是无用,你不必再费心了。”说着,便低头狠狠地吻在唇上。
自从怀真有了身孕,再加上此后休养了这两个月,两人从来不曾认真亲近过,这一会儿,唇齿刚碰在一起,却仿佛把一个极大的元宵烟花点燃了似的,那炽热耀眼的花火把人的心智都迷醉了。
更加上心中寒意,怒意,惧意,恨意,爱意……等等,似打翻了五味瓶,种种掺杂在一起,竟叫唐毅几乎失去理智。
往日的种种,或者恩爱,或者悲楚,走马灯似的飞快闪烁而过。
他只顾吮着她的唇齿,仿佛从这动作间才能得了命,才能让他心中的种种尽数得以安抚,又或者,索性一口便把她吞下腹中,或许只有这般,才能长长久久,安安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