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瞬间姜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万玉研说完后就认真的看着她,因为太过苍白而看上去透着几分孱弱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凝重,一副等不到姜衫的回应誓不罢休的样子。
“不好意思。”姜衫还是忍不住确认了一遍,“你说什么?”
万玉研苦笑起来,她就知道这是一场硬仗。
“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长得漂亮,舞蹈也跳的好,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梦想都是找一个足够确保你们能够衣食无忧的归宿,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过太多了,你应该早已经打听清楚了亦灏的背景身家,他旗下是有着一个娱乐公司的,你知道里面有多少像你一样,甚至比你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吗?”
万玉研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有些悲哀和怜悯,“可你们那样年轻,心里又真的知道什么才是自己该有的归宿吗?豪门不是那么好进的,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眼界,见识和资本,最后即使侥幸进去了,最后的结果依旧还是一幕幕的悲剧,你知道我见过多少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停的汲汲营营,满以为自己赢得了一个男人的心,最后却还是悲剧收场吗?”
万玉研的声音不高不低,温温柔柔,态度又是恳切而替姜衫着想的样子,即使话里的意思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但是因着她的苦口婆心,换了一个心智稍弱些的人,甚至还能被她打动从而生出些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这就是她长久以来在蠡园练出来的本事了,秦战把蠡园叫给她以后,她是把蠡园当做一项任务来完成的,以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为了能够驾驭得住百般人等,万玉研研磨了许久的人心,知道什么样的人是该软,什么样的人该硬。比如姜衫这样年轻气盛的,你如果态度强势,反倒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在气势上先压制住,态度上再和善些,她自然而然就乖乖的听话了,退而言之,先礼后兵也是可以的。
姜衫秀致的眉心展开,雾蒙蒙的眸子深如古潭,万玉研说了这么多,她一直在侧耳倾听着,并没有出言反驳的意思,万玉研细长的眼睛就闪过几分安慰来。
“亦灏毕竟是个男人,虽然执掌了整个景天国际,可他也实在太年轻了些,一时被漂亮的女孩子吸引,这点无可厚非,当然,作为一个比你虚长几岁的过来人,我也希望你是个值得他驻足的女孩子。可阿战不一样,他已经不小了,一来他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二来他也有属于自己的责任要担,并不似可以承受这些温柔陷阱的时候,你这样的行为会在他军旅生涯的履历上留下一笔污迹,以后任谁提起来不只是议论你,可是连他都要诟病的!况且,女人追求者多固然是好事,欲擒故纵的把戏也的确容易勾住男人,但你想清楚,你要是跟秦家两位都暧昧不清,以后想进秦家的门可不是容易的事,你年纪小,别犯糊涂。”
万玉研说的口干,轻抿了一口咖啡,已经有几分凉了,她的眉心皱了皱,挥了挥手招来侍应。
“这胃口吊的久了,再喝到嘴里总是和原本预期的味道差了太多,换被新鲜的吧。”
说着细长的眼睛温温柔柔的看着姜衫,“你呢?不会想要换一杯其他口味的尝尝鲜吗?”
万玉研看上去优雅柔弱,但气度分寸都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动声色的就给人了一种自惭形秽的压迫感。再加上这样暗示意味十足的话一出口,换做任意其他脸皮薄点的女生,都该被她羞臊的抬不起头了。
姜衫的指尖摩挲在咖啡杯的边缘,莹白的指尖在幽静的角落里精致的宛若最水嫩的一小节青葱一般,着实能称得上是一双芊芊玉手了。一个人的出身和生活的精致程度,绝不是只是与她的衣着华丽与否,首饰是不是名贵有关,每个最细枝末节处才是最见真章的地方。
比如万玉研装饰的再完美,保养的再得益,早些年她因为生活的奔波而在手上刻画出来的痕迹也永远都掩盖不住了。
比如万玉研再修养出一番得体的气度,再修炼出优雅矜贵的气质,一旦对上那些从小被培养着,家族的教条早已经流传百年后的真正的优雅的时候,那种一举一动早已经刻画于骨血里的真正矜贵,也就把她的修炼映衬的越发的不够看了。
姜家自上上代落魄了下来,可在败落前可是真真正正的书香门第,豪庭世家,追溯起来,姜家的历史比秦家和白家这些新兴的门庭还要久远上许多代。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渊源,白慎那样的莽夫哪里会在年轻的时候特意去结交了姜洛生?姜家重新显达以后,姜洛生的名声极显,连跟他交好的朋友都能备受推崇。
也因此,姜衫对万玉研嘴里‘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产生了一种几乎荒诞的啼笑皆非来。
姜衫敲了敲桌面,青葱般的指尖在暗色的桌面上看上去越发白的耀眼,万玉研不动声色的收了收自己的手指,姜衫的嘴角就是一勾。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因为身体受伤的原因,秦政委把蠡园赔给了你,蠡园万老板还是很有名的,在我没有去过之前就有耳闻,说起来我原本对传言中万老板的能力还是很敬仰的,今天见面后真是…”
姜衫连称呼都从万姐变成了万老板,亲疏显而易见,万玉研不以为忤,依旧浅笑着看着姜衫,示意她接着往下说。姜衫无非就是些给她自己找台阶下的套话罢了,先恭维她一番,再表明她误会了她,诸如此类的官方虚伪,女人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恨对方恨的要死,还要假惺惺的摆出一副自己十分无害的模样,倒不如军队里的那些男人来的利落爽快。
可接着姜衫的话却让万玉研脸上的笑猛然僵了一下!
“…今天见面后,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姜衫笑眯眯道:“我原来以为能被秦政委看重的女人,要么是铁骨铮铮的好儿女,办事雷厉风行,果断敢绝不输给部队里的汉子,因此能把蠡园管理的一派繁荣。要么就该是心有百窍,玲珑婉约的红颜知己,善于圆滑处事,不动声色的把各项问题话语须臾,可无论哪种,都不该是你现在这样的样子,自以为是,满口胡言,毫无教养,心地肮脏。”
姜衫敲击桌面的指尖并没有停,万玉研比她大了十多岁,姜衫只在那里疏懒的坐着,气势却比在那里端正笔挺的坐着的万玉研要夺人的多。
“这样,我给你解答你的几个疑问。”姜衫像是看不到万玉研嘴角淡下来的笑,“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产业,和亦灏的交往再纯洁不过,而你,借着所谓的救命恩人的势,收了秦家的巨额馈赠,还要求秦政委为你负责,将来迎娶你进秦家,此其一;姜家族人追溯上去数百年间都是世家大儒,教养子女严苛规矩,而你我记得是孤儿院出身,和悉心照顾你的养父母关系都不是很好,‘像你们这样的女人’应该返还给你,因为姜家虽然没落,可我们这个阶层,以你的程度必定见过的不会太多,因为不够格,此其二。”
万玉研没想到姜衫会说出这样一席话,她明明是在和煦的笑着,话语也轻缓,那语气里的重量和淡漠却压的万玉研反驳不出一句来!
“最后,豪门的确不是那么好进的,你这样的人,进了秦家也只会被吞的骨头渣都不剩,豪门里的人眼睛最尖,哪怕你伪装的再好,总有人一天也会被人抽丝剥茧的看出你的本来面目来,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秦政委会为了一个承诺答应娶你,却直到现在都装聋作哑,不肯真的付诸实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