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举动,也许在是雨中的空教室之中,静谧的环境勾起了他隐秘的思绪,又可能是长时间对另一个人的持续关注致使他做出了那种行为,总之,他看着黑板上并排而立的两个名字,心里有种诡异的满足,尽管他其实非常清楚,他与神谷同学之间大概也只能维持这样一种短暂的同学关系,或许以后的人生都会如同两条平行线而永不相交。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要成为她眼中的那个特别的人。
想要让她的眼中出现自己的存在,不想被忽视,不想让她如同一阵飘渺的风一样无法被抓住,沢田纲吉用粉笔在神谷葵的名字外画了一个圈,孩子气似的想要和旁边自己的名字连在一起,而就在这个时候,教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吓得他连用板擦把名字涂掉的时间都没有。
“咦,这个时候教室居然还有人?”神谷葵收起还在向下滴着水的雨伞,径直走向了她的位置,从书桌里取出来一沓稿子,“啊,果然是被我落在了学校啊,谢天谢地,我还以为写了那么长时间的东西被我弄丢了呢……”
“话说回来,今天是你值日吗,”神谷葵把稿子装进书包,然后看了看站在黑板前的少年,少年紧绷着身体,努力用自己单薄的身体遮挡着黑板上的秘密,好在她也并没有在意,而是用疑惑的语气开口,“就算是值日,现在的时间也很晚了哦,不回家的话会赶不上吃晚饭的,吉田同学。”
他无力地回答,“……都说了,是沢田,沢田纲吉啦,神谷同学。”
就算是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地提醒,他也希望这个人能够记住,总有一天,她的眼中会有自己的存在,
沢田纲吉用无奈的语气开口,“至少要记得邻座的名字啊,我叫沢田纲吉啦。”
她用抱歉的眼神看着自己,随即好像是终于发现他的窘迫,恍然大悟道,“所以说,纲吉君是没有带伞,所以才会被困在了学校吗?”
纲吉君。
他的心中猛地一颤,这是她第一次叫对自己的名字,还是这种对于异性来说过于亲昵的称呼,那种不正常的隐秘渴望又在暗自疯长,他微微垂下头,不想让自己通红的脸颊被她看到,又或许她看到了也不会在意,但是他却不想总是在她面前变得这样狼狈。
虽然大家都叫他废柴纲,但是至少在她眼中,他希望自己并没有那么差劲。
思绪混乱的后果就是,在神谷葵把她手里的伞强硬地塞给自己的时候,沢田纲吉才因为刚刚手指相触时对方冰冷的温度拉回了注意力,他惊愕地睁大双眼,有一瞬间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神谷葵朝他微微一笑,神情之间是全然的不在乎,
“纲吉君,赶快回家吧,太晚回去家人也会担心吧。”
沢田纲吉慌忙想要把伞塞回去,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神谷同学把伞给了我,你待会怎么回去呢?”像是要掩饰语气中的急促和担心,他又欲盖弥彰地补充,“况且这样子稿子也会被打湿的吧,明明这么辛苦写完的说……”
神谷葵回答了一句“对哦”,随即又把稿子重新放回了书桌里,“知道没有丢,那我就放心了,我明天上学的时候再拿就好啦,纲吉君,拜拜……”
随即,那个女生就好像一阵风一样,飞快地跑出了教室,然后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中。
“等一下!——神谷同学!——”等到沢田纲吉拿着伞从教室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神谷葵的身影了。
“这样子冲出去淋着雨回家的话,会感冒的啊……”沢田纲吉喃喃自语。
刚才应该拦住她的,为什么会用稿子会被浸湿这种话语当做借口呢?
他刚刚其实是想说:神谷同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起打着伞回去呢?
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呢?因为害怕这暧昧举动之下的含义被她察觉,更加害怕因为自己的废柴而被她所讨厌拒绝。
但是这些担忧在意识到她可能会生病这种假设之下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就连自己那些微妙的心思都显得如此的可笑。
啊,真是太差劲了,我这个人。
回到家之后,他没有顾及妈妈担忧的话语,直接回房间把自己甩到了床上。
他看着床头立着的那把印着碎花的雨伞,自言自语地说,“……至少,也应该好好向她表达谢意啊……”
但是却迟迟没有这个表达谢意的机会,因为第二天,神谷葵便因为感冒发烧而请假好几天没有来上学。
这让沢田纲吉内心的感受更加复杂了,愧疚,担忧,被一直压抑着的对她的好感,全部都夹杂在一起,混合成一种奇妙的思绪,在他打算想个什么借口去她家拜访的时候,却在那天夜晚在便利店发现了神谷葵强打着精神打工时的身影。
一切混乱的、暧昧的、不可言说的感情,在看到她的那一个瞬间,全都变得不可控制,疯狂生长起来。
但是沢田纲吉却只是上前,在神谷葵再次念错他的名字的时候,用和平时无二的态度,无奈地纠正,“神谷同学,我叫沢田纲吉啦,作为邻座的同学,这么长时间了还记不住对方的名字,也太过分了啦。”
无奈的,包容的,温和的,善解人意的口吻,就是对待再普通不过的同学的态度。
她不会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哪些剧烈的心理波动,她也不必知道,但是他却隐隐约约明白,这份隐秘的渴望终归有一天会蜕变成某些沉重的感情,希望到时候还是不会吓到她比较好。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他们的关系终于变得比以前更加亲密,至少她再也不会叫错自己的名字了。
沢田纲吉细细观看着床头而立的那把印着碎花的雨伞,轻轻地喃喃自问,
那么,我成为你心中那个特别的存在了吗,神谷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