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的心底都认定叶西辞杀母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一个解脱,是没有心怀恶意的。但是,杀母就是杀母,若是传了出去,无论什么原由,都足以生生逼死一个大活人。
而在坐的这些朝臣之中,必定有人心怀鬼胎,即便方笑语说出花来,对叶西辞也是极端不利的。
不得不说,沈善若的这一子当真是步好棋。至少对于他而言,完全达到了临死拉个垫背的这一个目的。
叶西辞怔怔的望着方笑语,看着她牵住他的手不放,看着她疾言厉色的为他辩解,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或许就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爱情。
不重要了。就算前路多么的艰难,流言蜚语多么的凶猛如虎,都不重要了。
只要这个人能够站在他的身边,他可以对抗世间所有的恶意。哪怕那些恶意如同洪水猛兽袭来,他也浑然不惧。
因为,他有着世间最为坚硬的铠甲,和最为温柔的力量守护着,他能敌过千军万马。
感受着手掌中传来的力度,方笑语也同样紧紧的握住,随即又道:“何况,谁说我家夫君弑杀亲母害死了母妃的?”
方笑语冷笑着注视着沈善若,哼道:“仅凭一个乱臣贼子的一面之词便认定我家夫君弑母,是否太过儿戏?”
说完,方笑语转过身去,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叶西辞,用唇语说了两个字‘否认’。
方笑语知道,以叶西辞的反应,杀母之事可能是千真万确的。当然,她大概也能猜出所谓杀母的理由。以叶西辞对他母妃的感情,若不是为让她解脱,恐怕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是,即便是真的,也不能承认。
这世上的人并不是如她一般,经历过大千世界,亲眼见识过光怪陆离的。她的前世,曾见过很多很多关于安乐死的案例。为了减少痛苦,有很多人都这样做过。虽然直到最后也没有真的给这种做法一个明确的对错,但是对于她方笑语而言,想要接受这样的事实并不困难。
但是,世人不是她。如果如她一般看得开,叶西辞就不用费心隐瞒这件事,以至于如今如此被动。
弑母是大逆不道的!是不可饶恕的!
无论这样做的理由有多么的光明正大,有多么的感人肺腑,但杀母就是杀母,纵有再多理由,也会被贴上畜生的标签,身败名裂,从此后再也无法活在阳光之下。
所以,叶西辞必须否认,哪怕是经受着良心的谴责也必须否认。
好在沈善若不过一面之词,就算他有证人,此刻皇宫大内尽在她掌握之中,她也不会容忍有所谓的证人出现。何况,有没有人能证明叶西辞杀母还是两说,有太多可以否认的空间。
叶西辞读懂了方笑语唇语中的含义,也知道否认是最好的结果。
事实上,他并不想否认。
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牢牢的扎根在他的心中,始终无法拔除。
当年,被母妃保护着,他撒了谎,一直到如今,他其实真的不想再欺骗自己下去。
可是,他不能承认,也必须否认。因为他已经不再是独自一人了,他总要方笑语的将来考虑、打算。
他不能让方笑语背负着‘弑母之人的妻子’这样的身份被人唾弃,为了她,哪怕要继续经受良心的折磨,他也必须否认。
众臣被方笑语说的有些愣怔,随即也觉得方笑语说得有理。
说到底只是沈善若一个人说的,还是在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情况下说的,叶西辞根本没有承认,也没有证据证明他真的做过这种事,他们怎么一瞬间就被牵着鼻子走了呢?
何况这话还是出自一个刚刚逼宫谋反失败的罪人口中的。
众人都觉得叶西辞一定会否认的,毕竟这事儿太严重了,一个不好便会毁了一生。
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对方笑语的说辞抱有怀疑,却都认定了叶西辞定然会否认。
“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简安他是我杀的!”正当叶西辞想要开口之际,殿上另一个人却先一步开口了。
众人都不可思议的望向那说话之人,确定了其身份之后,就更觉惊诧了。
见着那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特别是看着叶西辞和方笑语那同样惊诧的目光,安王放下了手中的酒盅,缓缓的站起了身。
“安王妃是你杀的?”皇帝也讶异的问道。
“简安是我杀的。”安王点了点头,露出一抹苦笑。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安王却泰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