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糖当即就呆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也凝结成了冰块。而那些冰渣顺着血液,流淌到身体的四肢百骸內。那些冰渣快要把她整个人都冻住了,就连思绪都快要被冻结了。不然,她怎么会反应不过来乔慕申说的这些话?
乔慕申脸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暴风雨,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让车厢內的气氛越发的紧绷。
车还在继续奔驰,车窗明明没有打开,可田糖就感觉到耳畔有呼呼的冷风呼啸而过。
田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的问,“什么?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出车祸了?”
乔慕申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內。下车,打开田糖边上的车门,眸光里面满是怨怒,却死死的隐忍着,他一字一句,清晰的重复,“我说我二哥出了车祸,已经危在旦夕了。你听明白了吗?田糖!!!”
他又控制不住的咆哮了,这样的声音,让周围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而视。
田糖恍如站在冰窖当中,周身笼罩的都是冷气。她垂眸,喃喃的重复,“车祸,他出车祸了……他怎么又出车祸了?”
乔慕申很不客气的把田糖从车上提了下来,冷冷的讽刺道,“你这是什么反应?你应该很高兴才对啊。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抗拒我二哥吗?你知道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固执的可怕!三年前的事情,我早就跟你解释了。可是我二哥昏迷的那个三年来,你一次没去病房看过他。你曾经说过你爱他的啊,对一个你爱的人你可以这么冷淡?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狠啊?”
田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没站稳,她倒吸着冷气。眼前浮现的是苏航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画面,那时候她就是硬着心肠不去看他……
乔慕申又哽着脖子道,“那些事情过去了,我二哥不计较,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可是呢,他好不容易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想要跟你重修于好。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他不停的靠近你,不停的弥补你,不停的对你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拿出去给你踩。你不但没有一点感动,你连一次好脸色都没有给他过。”
“是,没错。当初二哥用你来报复你父亲是偏激了,可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他也是无辜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甜甜一个亲人。他失去甜甜,他心里很难受,他甚至一度很绝望。一个那么绝望的人,很偏激也是正常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犯错了,他悔改了,你就是不给他机会。他爱你疼你,也疼爱小安安。他这些日子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你难道就从来不知道感动一下吗?”
“说到错,你自己就没有错吗?你没做过错的事情吗?当初你以为苏恬然死掉的时候,你一直把这件事怪罪到二哥头上。说苏恬然的死跟二哥有关,那么跟你呢?跟你就没有任何关系呢?如果不是为了陪你,不是经过你的同意,不是去救你,苏恬然怎么会死?”
田糖的心开始颤抖,就像是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膛一样。她把手指按在胸口,可还是控制不住那里的跳动和颤抖。她的心里好慌好乱,眼前的世界也一片模糊了。
乔慕申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忍不住在悲伤的冲击下,完全的爆发了出来,“是不是一个人太爱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人就会豪不节制的挥霍?你遇到危险,二哥总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你知道上次山体滑坡的时候,他把你和莫子谦救出来费了多大的力气?那么难走的山路,那么恶劣的条件之下,他一直记着你的叮嘱。一定要救出莫子谦,所以他把你们两都背了出来。他轮流着背,把自己累的像是一堆烂泥。当我接应到他的时候,他身体那么强壮的人,直接在我面前一头栽了下去。”
“之后,你在昏迷中,他也在昏迷中。等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惦记着你。然后挣扎着去你的病床边上,陪着你。我们哪怕是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关心和帮助,都会有所感动。我就不明白,二哥怎么就感动不了你?”
“你知不知道他看着你对他那么冷淡,还有因为莫子谦误会他的时候,他内心有多么的受伤?我记得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他从小受尽委屈和白眼,所以他的内心很敏感很脆弱。你给他的伤害不比他曾经给你的伤害少,只是他是个男人,他习惯了隐藏内心的伤痛。在吸烟室里面,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香烟。抽完了之后,还是闷头去病房照顾你,还是叮嘱我满山村给你找你土鸡给你煲汤。只因为你那天不小心喝了两碗鸡汤,他觉得你很爱喝鸡汤。”
“他答应了跟你离婚之后,会一个人去买醉。醉的不省人事之后,还要想着来看你。可是到了你家门口又不敢敲门,最后在门口的地板上睡了一晚上。他口中还喃喃的说,只要靠你更近一点就好。每一次他放手想要同意离婚,可是真的同意之后又很快后悔。那段时间,你真的快要把他折磨疯了。他那样霸道的一个人,变得游移不定,变的都快不像自己了!”
“田糖你想想看,每次你出事的时候第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是谁?你的股份被王董夺走了,他连忙让我找视频去要挟王董。当王董临时变卦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去找其他股东。最后不惜牺牲掉他自己幸苦筹划了半年的项目,为的就是换来田氏的股份帮你保住田氏!”
“可是你又一声不吭的离开病房,你连车萌萌都不说一声。你知道那些在乎你的人会满世界的找你吗?三年前因为你一个求救的电话,他出了车祸。三年后,又因为你不见了,大家到处找不到你,他又出了车祸。你知不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那么幸运的,他可能活不了了……”
说到后面,咆哮声变得哽咽起来。
田糖整个身子都开始摇摇欲坠了,她踉跄着想要往医院里面走。可是此刻的她,却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只喃喃的道,“带我去找他……我要看他……我想看看他……”
她的嗓音,已经颤抖的近乎破碎了。
乔慕申深呼吸,努力压下胸膛內的愤怒,伸出手臂将她拎过来。
大手就那样用力的揪着她的衣领,她瘦弱的身子单薄的摇晃着。
走进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传来。鼻息中,胸腔内,呼吸中,都是满满的消毒水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觉这消毒水味道异常的刺鼻。
她的四肢完全没力气了,只能依靠着乔慕申的力道,将她拎起来。在抢救室的门口,他松手。
田糖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下去,她瘫坐在地上。
走廊上很静,越是这样安静,越像是争分夺秒在跟死神抢时间。
不断的有护士进进出出的,气氛格外的凝重。
呼吸都变得越来越稀薄了,她呼吸变得困难起来。看着抢救室的大门,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