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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棋局(第1页)

邢天关上窗,将身上手上沾着的猫毛拍打掉,对雪魄的叫骂,他只觉得好笑。那家伙脑子被摔坏了?它不过是只猫而已,还什么怜香惜玉。其实雪魄缠着邢天的目的,邢天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千年前,雪魄并不是猫,它的名字叫御月,是一只有着三对翅膀的白色大虎。御月本是月神常羲的坐骑,后被常羲赐给了她与帝俊的爱女嫦娥,从那以后,御月与嫦娥形影不离。到嫦娥触犯天条被贬下凡,御月也自愿放弃神兽之灵,下凡继续守护着轮回中的主人。贺兰盈就是嫦娥吧。做错了事情就要认罚,嫦娥坏了帝俊的规矩,让她轮回已很宽大了,真不明白那个小猫怎么想的。贺兰盈都已经是嫦娥的第九世了,已经完全的脱离了仙界,完全的遵照因果进行着自己的轮回。与她的命运有关的话,作为外人的邢天插不上手。若与她命运无关,邢天更觉得没必要管。他自己已经被贺兰尚拖着拽着往陷阱里去,哪还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呢?

无月的夜晚总让人觉得压抑而肃穆,镇南王府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寒冷的杀气,宇文家的军队被安排在了杨逸的住所附近,怎么说这里都是贺兰尚的地盘,想怎么表演,只用稍稍动一下脑筋就能如愿了。王府西北角上箭楼中本是燃着的灯突然的熄灭,等待已久的信号终于出现了。黑衣蒙面,手拿刀剑的人,自屋外各处的阴影中出现,无声无息却迅如快箭的射进了邢天的房间。床上,床下,桌上,桌下,柜内,柜外,那些没礼貌的人们在黑漆漆的屋里乱刺一通,邢天在屋梁上撑着脑袋看戏一般的看着下面的人从疯狂变成了惊慌。他们明明在外面盯了一晚上,除了一只猫,没见到任何的人从屋内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人呢?有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屋子,却不想已顺着阴暗的墙角溜出去的邢天猛然在外面高声呼喊起来:“来人那!有刺客!!”

邢天只不过想看看屋里那群人在被人抢了头彩的情况下会怎么做,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嗓子带来的后果。邢天话音刚落,贺兰尚住的那个方向也有人应道:“有刺客!保护王爷!”“快刺客往东跑了!”“保护谨王!”连锁的呼喊声让邢天略微的一怔,屋中的人们相互使了个眼色,连忙的四下散去。这又是怎么回事?邢天还没想清楚是追上去看热闹还是继续睡觉,从杨逸的住处那个方向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声:“谨王被杀了!”“刺客把小姐掳走了!”“刺客往南边跑了!”“真的还是假的?贺兰尚的戏不会找这么专业的演员来演吧?”邢天一边嘟囔着,一边朝寄云阁的方向走去。

镇南王府这下是彻底的乱了,贺兰尚本计划着将邢天引到寄云阁,由他出手救下贺兰盈,再趁乱杀了杨逸,好将所有责任推到邢天头上。他早就埋伏好了杀手在杨逸房里,就算邢天不出手,他也安排了一堆“证人”来证明人是邢天杀的。为了让人信服,他专门把宇文家的人安排在杨逸的住所附近,只要宇文家的人认定凶手是邢天,贺兰家的危机就算正式解除了。贺兰尚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响,也很巧妙,只不过他高估了邢天的人品。贺兰尚做梦也没有想到邢天竟然不打不杀的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大叫救命,一招棋错全盘皆输。正当贺兰尚准备调兵剿灭宇文军的时候,有人跟他报告说真的有刺客。那刺客不光杀了谨王,还带走了他的宝贝女儿贺兰盈。

得到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贺兰尚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宇文成辉的死与谨王的死都有人帮他抗了,可他的心肝宝贝却被不知名的凶手带走,生死未卜。那刺客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他如此精心布置的棋局中来去自如,贺兰尚想破了头都不记得自己的仇家里有如此高手。不过现在对方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最要紧的是将盈儿平安的救回来。贺兰尚心急如焚,一个接一个的询问着那些目击者。从众人零零碎碎的描述中,贺兰尚得到的情报只有一点点,刺客是个黑衣的男子,衣着不是汉人,长相清秀却又魅惑。他杀起人来,不驯的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嘴角边一直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让人不敢近前。他的刀不大,盘如新月,刀法却狠辣异常,弯刀一挥,必然见血。贺兰尚看着这群被刺客吓的瑟瑟发抖的人,本是垂着的胡须居然横了起来。他大骂着,打着,踹着,发泄着自己的无奈。南疆各族中,唯一有实力,并且有胆子跟自己对着干的,只有那个神秘的水月族。

贺兰尚大概是打累了,他颓然的坐倒在台阶上,无力的抬起手来,说道:“去,备马!本王一定要铲平了水月蛮子!”被下了命令的贺兰潇和宇文家的家臣们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贺兰尚这句话是真是假。宇文家的人心里开始打鼓了,钦差谨王死在了他们的眼皮底下,凶手却是南疆蛮民。眼下镇南王爱女心切,大有整军开战之意,而他们这群人身在南疆,又是宰相家的亲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抽身事外。宇文家的军士们到南疆来只是为迎亲,却从没准备过打仗,宇文成辉的事情暂时作罢,杨逸的事情也暂不追究,宇文家的军士们现在只是琢磨着怎么样尽快离开南疆这个是非之地。几个当官的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共同用眼神推出个带头的军士,那人尴尬的走到贺兰尚面前,抱拳道:“贵府出了这等事,我等也十分焦急,恨不能与王爷一道剿灭了那群南蛮子。只不过眼下将谨王爷尽快送回京城,向皇上禀报南疆之乱为上。王爷如今事务繁忙,想必抽不开身……”他话还没说完,贺兰尚便回礼道:“如此就有劳诸位将士了,回京后代我向宇文大人请罪。等我灭了水月,定然将乌蛮那斯的人头献上,以忌宇文公子和谨王在天英灵!”宇文军的首领们见贺兰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让他们回去,顿时喜出望外,纷纷上前与贺兰尚道别。贺兰尚巴不得这群碍眼的家伙赶紧消失,只是挥了挥手,再也不看他们一眼。

宇文家的人终于走的干干净净,贺兰尚依然坐在台阶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贺兰潇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发兵,小心的问道:“王爷,是否真的要发兵?”贺兰尚猛一抬头,像是突然回了魂,他突然跳了起来,大吼道:“发兵!快!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回盈儿!”贺兰潇被贺兰尚吓了一跳,有点没反应过来。贺兰尚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整队!快去!”贺兰潇摸着被打的那半边脸,应了一声,还没迈开步,就被半空中传来的一句话拦住了。

“王爷息怒,救一个人而已,有必要大动干戈弄的生灵涂炭吗?”众人抬起头,正好与从院中最大的那棵树上闪出身形的邢天对上。一看到邢天,贺兰潇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王爷都安排的好好的,谁知道被这小子一声乱喊搅和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其实他也是有气没处撒了,也不想想邢天是他们的棋盘上的棋子,那个神秘的刺客却不是。就算邢天乖乖的任他们摆布了,蚩鸢还是会出现,贺兰盈也未必能幸免。当然,这些小小的冤枉邢天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的目的怎么都算达到了,镇南王府够乱了,乱到他可以大摇大摆的趁火打劫了。贺兰潇怎么看邢天的笑怎么觉得那是一种绝对的幸灾乐祸,一个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道:“臭小子,坏我大事,不杀你难卸我心头之恨!来人那……”他的声音大的连地都在震,邢天却以一个禁声的手势打断了他的吼叫。安静之后,邢天笑道:“王爷你也知道,南疆蛮民心中并无道义二字,等你们在这骂完街,再去整好队伍,再杀到水月,恐怕贺兰小姐早已……”说到这里,邢天故意摆出一副可惜心痛的表情,摇头叹气。贺兰尚被邢天的这副嘴脸气的脸色发青,浑身发抖,却也不出声反对。邢天又恢复了那个轻松的微笑,向贺兰尚道:“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吧。”贺兰尚的反应变的异常迅速,邢天话刚说完,他就立刻接口道:“好,只要你能将我女儿平安无事的带回来,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不过……只要她少一根头发,我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你碎尸万断!”邢天淡淡的笑道:“一言为定!”

阵阵微风带着青草的芳香拂过贺兰盈的面庞,她的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睁开了因流泪而红肿的双眼。头还有些疼,贺兰盈举起手,揉着自己的额头,她记得父亲让她去寄云阁等他,她敲开门后看到的是谨王发绿的双眼,她被谨王搂在怀中,挣扎之下撞在了桌角上,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是哪里?贺兰盈撑起身子,打量着这片陌生的天地。清澈的河水,连绵的高山,蓝天,白云,这里不是王府那四方天下的世界,这里的风是自由的,水是自由的,这是王府之外的天地,宽广到没有界限。这里,到底是哪里?

“你醒拉?”黄莺般的声音自贺兰盈身后响起,贺兰盈回过头,就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一个白衣的少女拎着一篮野果自树林深处走出来,美到圣洁的脸上挂着温柔如月光的微笑。贺兰盈从未见过这样活泼而高贵,美丽而圣洁的女子,一时间视线竟无法转移。少女笑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鲜红的果子,向贺兰盈道:“来,接着。”说完将果子抛向贺兰盈,贺兰盈想要伸手去抓,却没抓住,一下被砸中了头。贺兰盈呀的一声捂住了额头,白衣少女吓的也呀了一声,连忙的跑到贺兰盈旁边,边拿开贺兰盈的手,边说道:“对不起哦,有没有砸到你?哦,没事没事,不疼吧。”贺兰盈偏开头,轻声说道:“没事。”白衣的少女淘气的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我这还有,饿了吧,吃吧,新鲜的,刚摘下来的。”贺兰盈摇头道:“我不饿。”“不饿?”少女怀疑的凑近了贺兰盈,盯着她双眼的视线逐渐的向下移去,终于,贺兰盈的肚子很配合的发出了一阵咕噜声。贺兰盈的脸立即红了,少女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放心,没毒的。若是你吃坏了肚子,蚩鸢那小鬼不生吞了我才怪。”

蚩鸢?这个女人是谁?她好象跟蚩鸢很熟?她跟蚩鸢什么关系?似乎是看出了贺兰盈心里的疑虑,白衣的美丽少女嘻嘻笑道:“我是蚩鸢的姐姐,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你就跟他一样,叫我忧姐吧。”看着贺兰盈羞红了的脸,多忧觉得很有意思。汉人的女孩子真奇怪,喜欢就喜欢,干吗要藏着掖着还怕别人知道。不告诉别人你喜欢他,他又怎知道你的心?如果因为这样而错过了他,那不就是一辈子的遗憾吗?不过,可能就是因为汉人女子的矜持怕羞,才会让那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蚩鸢如此的怜惜吧。汉人的女子和我族的女子不同,不知道汉人的男子又是什么样的呢?

在多忧憧憬的遐想中,贺兰盈出声问道:“忧姐,这是什么地方?蚩鸢……他在哪?”多忧回多神来,想了想,笑道:“这个呀,其实……嘿嘿,我也不知道。”贺兰盈奇怪的看着多忧,想从外表观察出这个如此美丽的女子智商是否有问题。多忧并不在意贺兰盈怪异的眼神,她仰着头回忆道:“那小子不知道在你家干了些什么,带你找到我的时候,闹的灰头土脸,还一个劲的催我赶快逃命。你不知道吧,这小子冲锋陷阵的时候,跑的是最快的,逃命的时候跑的也是最快的。我就光忙着跟在他后面东南西北的乱蹿,谁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啊。要不是我说你需要休息啊,他还指不定要跑多久呢。我还真没见过什么人能把他逼的这么狼狈呢。你们家人真是厉害啊。呀,对了,他说你要醒了就叫他的,等等啊。”

多忧的幽默感大概是天生的,一段惊心动魄的逃亡经她这么一讲,只能让贺兰盈觉得好笑。蚩鸢的这个姐姐真是有意思,她跟蚩鸢完全的不一样,蚩鸢看起来那样的狂傲,而多忧却是这样的可爱。他们真的是亲姐弟吗?贺兰盈看了一眼多忧,正好见到多忧的左指尖上正缓缓集中成一团红光,多忧嘴唇微动,右手手指换了几个微小的动作,那团红光瞬间变的异常刺眼,贺兰盈被刺的闭上眼睛,待她重新睁开双眼,那团红光已然消失不见。多忧拍拍手,说道:“好拉,别急,那小子马上就来了。”贺兰盈发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多忧,刚才使的是法术吗?这世上,真的有人懂得法术吗?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神?

刺眼的红光在蚩鸢眼前一闪即逝,他朝山下警觉的望了最后一眼,转身飞速的跃进密林之中。镇南王府对蚩鸢来说,就如同自己家一样,来来去去连有几个老鼠洞他都清楚。贺兰尚的兵力虽多,诡计虽多,手下的人武功却着实让人不敢恭维。蚩鸢就那么大摇大摆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杀了杨逸,带走了贺兰盈,敢拦他的人全部被他一刀结果。但他刚一走出大门,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他仔细的用目光搜索身后的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人。走出几步,被跟踪的感觉更加强烈。蚩鸢知道,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完全是靠了自小超常的感知力。要在以前,蚩鸢根本不会害怕,他会拔出刀来叫喊着激那人出来大打一架,打不过了再考虑逃跑的事情,但现在,他的怀里是贺兰盈。好不容易将心爱的女子带出来,又怎能再出办分的差错?他不能失去贺兰盈,哪怕是山崩地裂,也不会放弃怀中的那个娇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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