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全起见,赵凤声吩咐于青甫最近不要再抛头露面,去外地躲一躲,接到自己电话后再回来。反正江南分公司目前陷入瘫痪状态,没必要在那耗着。
于青甫再有骨气,也不可能拿生命开玩笑,听从赵凤声劝告,背好行囊,坐上开往海边的火车。
五星级酒店都有自助早餐,品种玲琅满目,小城市来的土包子吃不惯西式早点,独爱小米粥和茶叶蛋,赵凤声一边吃,一边跟对面的程白露说道:“公安那边已经有了线索,追查到造假窝点,抓捕嫌疑人需要时间,耐心等待就好。不是咱们过失,构不成民事诉讼,害您白跑一趟,赚不了这份钱了。”
程白露咬了口面包,轻轻咀嚼,说道:“无所谓,我们所跟泰亨是包年合同,来不来都要收同样的钱,权当公费旅游了。”
“有知识有文化,坐着都能收钱,挺好。我要是能静下心,老婆孩子都安顿好了,衣食无忧后,再去深造一次。别看大学生涯只有几个月,但改变了我很多观念,老祖宗说的没错,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赵凤声感慨道。
“既然走的是这条路,劝你找家不错的学校,去读MBA。收费虽然很高,但圈子里都是精英,不仅能从书本里学到知识,也能从同学身上学到闪光点。成人的世界里当然不会那么纯粹,选择MBA,最主要还是结交人脉,听说有人去那里读书,就是在吃吃喝喝花天酒地,几十万上百万学费,只为了认识一批商界精英,好给以后的前程修桥铺路。”程白露侃侃而谈道。
“我这脾气,不适合跟高精尖群体打交道,勾心斗角太累了,不如回到小卖部当老板,想去深造,只是为了去读书,享受阳光校园生活,安安静静为自己活一回。”赵凤声笑道。
纵观他的前半生,不是在刀光剑影中打滚,就是在枪林弹雨中卖命,跟各种大佬谈笑风生后各怀鬼胎,倦了。
程白露惊讶道:“当了副总后还能保持平和心境,挺佩服你。”
赵凤声剥着鸡蛋皮,含笑道:“你知道我最想当的职业是什么吗?”
当初程白露跟他一起遭遇过追杀,询问过他的经历,大概了解过赵凤声是什么人,于是说道:“该不会是江湖大哥吧?”
赵凤声撇了撇嘴,“跟您在一起,脚都不好意思抠,能不能聊点正常的,别老整非物质文化遗产。”
程白露柔和笑道:“不好意思,没想到会给你带来精神禁锢,你该抠就抠,我不介意的。”
赵凤声严肃说道:“我想当一名老师。”
老师?
程白露望着那张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脸庞,这才意识到这家伙现在很认真,收回笑容,问道:“你准备教哪科?”
“其实我也不知道。”
赵凤声一想到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顿时像皮球泄了气,“我不清楚该教学生什么,只知道哪些东西不能碰,比如黄赌毒,比如灰色地带,比如加入黑社会性质团体,二十多岁的学生,还没有走出青春期,易怒易冲动,很容易误入歧途,我就想以实际经历告诉他们,有些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一旦触碰,这辈子永无翻身之日。”
“我尊重你的理想,如果有机会,可以帮你跟校园牵线搭桥。”程白露突然涌起好奇心,压低声音说道:“很冒昧的问一句,你吸过毒吗?”
赵凤声揉着下巴,挤眼道:“八年瘾君子,怕不怕?”
程白露吓得手臂汗毛竖起,身体不由自主往后挪,从事法律教育,听闻过许多泯灭人性的案件,有的吸毒后自残,有的人吸毒后持刀砍自己母亲,有的吸毒后将儿女丢进河里,桩桩件件尽是真实案例,怎么能不害怕?
可转念一想,这家伙红光满面,中气十足,比牛犊子都壮实,戒毒所里的瘾君子脸色晦暗颓靡,跟他天壤之别,这才意识到又被耍了,闷闷不乐道:“骗老师不需要付法律责任,但是会受到良心谴责。”
“抱歉抱歉,开玩笑的。”
赵凤声对谁都嘻嘻哈哈,唯独对老师保持尊敬。
“没事的话,咱们下午一起去转转?我第一次来江南,以前只在书中看过,还没真实感受过,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不知道这座城市,跟古代相比,还留有几分韵味。”程白露单手托腮,视线移向窗外,充满向往。
赵凤声挠挠头,轻声道:“程老师,既然不需要打官司,您能不能先回去?”
程白露诧异道:“为什么?我才刚来啊,费用都是所里出,又不用泰亨报销。”
赵凤声吭吭哧哧说道:“不不不,我不是说费用的问题,本来能撒谎把您弄走,可我真不想骗您,就是,反正……您留在这里不安全。”
程白露瞠目结舌道:“这才一天,你该不会又惹祸了吧?”
赵凤声解释道:“家里亲戚的祸,跟我没关系,但昨天我把一帮找茬的混混给打了,估计人家大哥会来算后账,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回万林吧。”
程白露苦笑道:“二十四小时不到,打了一架,怎么去教书?教他们如何进监狱吗。”
赵凤声轻叹道:“我也不想打,可有些架,身不由己。您在校园里,接触的都是明媚阳光,可这世上不止有晴天,也有风霜雨雪电闪雷鸣。”
程白露果决说道:“我不走。”
赵凤声蹙起眉头道:“又想看免费电影?”
上次在省城跟人家干架,程老师就在旁边观战,事后这位大姐非但不害怕,还说了句比看电影还过瘾。
心大。
程白露笑了笑,道:“你是泰亨副总,我是泰亨法务,假如你惹了刑事案件,是不是需要有人处理?倒不如留在这里,省的以后来回飞。”
赵凤声苦着脸笑道:“你就这么盼着我进去?”
程白露轻快说道:“未雨绸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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