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随后,这位老烟枪倒是很热情地邀请霍染因和纪询在局里休息,还替他们凑出了两张床铺——一张是折叠行军床,一张是三把椅子拼起来的“床”。
出门在外,能少折腾点少折腾点。
兄弟单位都特地帮忙准备了,两人也没说要出去宾馆开房。
纪询将行军床礼让给霍染因:“我睡椅子上就好了。”
霍染因也想把行军床礼让给纪询:“你在椅子上睡得着?”
“两者都不一定睡得着,我在家里也不一定睡得着。”纪询漫不经心回应,出门往车上走了一趟,再回来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个小包。
“想知道里头是什么吗?”纪询拿着包冲霍染因晃了晃,但没真让人猜,他很快拉开拉链,装在里头的东西暴『露』出来。褪黑素,助眠仪,安神香薰……一应助眠产品,将这不算小的包塞得满满当当。
“……”霍染因。
“嗑『药』续命。”纪询唏嘘一声,先拿出助眠仪,在自己的太阳『穴』和脖子处滚了几滚,接着吞服两颗褪黑素,最后还拿出安神香薰。
他不抽烟,对霍染因说:
“借个火。”
“咔嚓”一声,火苗先自火机中蹿出来,又移到烛芯上。
纪询将燃起的香薰蜡烛放在两张床的中央,而后他躺下去。
霍染因也躺下去。
警局里虽然没有很好的睡眠条件,但单独的空间还是有的,他们正置身于一个闲置的房间里,房间里有扇小窗户,为着两张床都能照到光线,所以特意摆得近了些。
——不是近了些,是很近。
纪询想。
他已经闭上眼睛,黑水娴熟地将他没顶,他躺在织成蛛网的纷『乱』的情绪之中,周围的一切,一阵风,一点声音,哪怕1°温度的攀升,都会触动他敏感的情绪网,在他整个脑海中回响。
他感觉到风。
自窗户吹入的风,在他和霍染因身体的间隙里穿过,今天晚上的风不大,蹑手蹑脚穿行的同时,还悄悄将霍染因的体温送过来……
霍染因身体的温度,隔着夜风,无声无息地传递到他身上。
霍染因呼吸的声音同时响在他耳畔,但真正侧耳细听,又听不见任何声音,好像对方的呼吸全是他久居黑暗之中所产生的臆想。
于是那点轻轻的呼吸,一下就介于实与虚之间,变成了一只软乎乎『毛』茸茸的猫爪,撩拨着他并不坚强的神经。
有好几次,纪询都想要干脆睁开眼睛。
但是睁开眼睛看什么呢?在黑暗里悄悄转头,做贼一样,偷偷去窥身旁的人一眼?
更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出现在纪询的脑海中,这种时候他总是没有办法控制他的大脑,一个又一个最原始最本真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一直到许久之后,他突然发现,今天晚上那些属于过去的东西被挤到一旁了。
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全成了霍染因。
突然,耳朵捕捉到了一线声音,霍染因在行军床上动了一下,行军床的帆布被扯动,发出“吱”地一声。
纪询几乎脱口而出:“还没睡?”
霍染因:“嗯。”
对方的声音清凌凌的,像是冬夜月光下附着在叶片上的雪,薄而轻而凉。
“你也染上了我的『毛』病?”纪询开玩笑,“在想什么?想案子?”
“想你。”霍染因,“想怎么在你身旁睡着。”
风送来霍染因悠长的呼吸,他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夜里,清晰地送到纪询耳底:
“想怎么让你在我身旁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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