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幽深黑眸的主人,正是秦默,十五岁的少年秀才。此时此刻,他正凝视着她,脉脉含情。
杏儿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脸上泛起一个大大的桃心,三十高龄(心理年龄)的她,竟然被这么一个小毛头给看得脸红心跳了!毫无疑问,这少年秦默是看上她了,对她产生了爱恋之心。哇塞,十五岁的少年,这是情窦初开了?莫非,她还是他的初恋?
只是,她才十一岁好不好?这么点大的娃娃,就谈情所爱?哇塞,这也太那个了吧?而且,十五岁的男孩,压根就没有定性,难保日后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还有啊,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去考举人,日后还要考进士。以他的能力,中举是肯定的,考上进士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发挥的好的话,甚至还有进前三甲的可能!杏儿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陈香莲,对于她来说,眼前最重要的问题,不是恋情所爱,不是定亲,而是投资自己,积累资本,发展壮大!
她连忙转移了视线,引领着众人沿着鱼塘边的沙石小路上了河堤,站在河堤上往大河里一看,一个美丽的沙滩就映入了众人的眼底。
这沙滩叫白沙滩,有着悠远的历史,据族长说自打他的爷爷小时候,就这么叫了。这段何床很宽,足足有几十丈远,沙滩也很宽广,在枯水季节(秋冬两季),大约有一亩左右。在杏儿的幼儿时代,这片洁白的沙滩,是靠山屯的幼儿们的乐园之一。
当初在购买这五十亩荒地和十亩河滩地的时候,她特意多出了二十两银子,将这片沙滩和这六十亩地对着的河流地段的五十年之内的使用权,都一并买了下来。如今,这片沙滩,以及长达两里左右的河流,都成了她名下的私有产业!
河堤上,种了各种花草树木,有观赏树也有果树。有野花野草,也有药材药草和浆果。其中的一段河堤,特意修宽了许多,足足有三丈长,种了上百棵翠竹。几个月过去了,如今已经成了一片竹海。
秋风吹过,绿波荡漾,层层叠叠,带给众人一种视觉上的强大冲击。清甜的河风拂过脸颊,顿时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心情明朗。河的对岸,是悬崖峭壁,跟河这边的平缓低矮的地势,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龄主十人。
靠山屯所属的落潭镇,跟梨树屯所属的茅竹镇,就是以这条大河为界,河东是落潭镇,河西是茅竹镇。这条大河,就叫敛翠河,名字文绉绉的,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大儒给取的。蜿蜒上百里,最后汇入流经府城的篱江,据说还是篱江的最大支流。
靠山屯地段,属于敛翠河的上游,河水清澈碧透。源头正是梨树屯的那个大山涧,山涧的水都是清澈甘甜的山泉水,这河里的水没有杂质,只比山泉水差一些,可以直接饮用。
三个农吏,都是科举出身的进士,几个随从也都是饱读诗书的书生。陶然居(这是广义的,指的是杏儿的家,以及家旁边的几十亩庄稼地和鱼塘、果园等)的风情,以及那波光粼粼的河水,美丽的白沙滩,深深的吸引了这些文人墨客。
一时之间,欢呼声此起彼伏。
府衙来的唐大人率先欢呼了一声,竟然脱了鞋袜,光着脚丫下了白沙滩。宁大人和俞大人见状,也有样学样。其他的随从见了,微微一愣,继而都咧嘴笑了,纷纷脱了鞋袜,在沙滩上分散开去。
秋日的暖阳,将那细碎白皙的沙子,亲吻得暖和和的。光脚踩在沙滩上,给人一种无比舒适惬意的感觉。大人们在沙滩上漫步,吟咏着诗词,指点着河里的鱼儿和对岸的山花,笑语不断。
在稻田里挖泥鳅和黄鳝的小娃儿们,被那笑声给吸引了,纷纷洗脚上岸。将小木桶藏在了稻草堆里,手里只拿了个小锄头,也来到了白沙滩。那是官府衙门的大人们,小娃儿不敢靠近,就散落在紧靠河堤的地方,采挖茅根,并不时的偷看大人们几眼。
茅根根壮茎白色,横走于地下,密集,节部生有鳞片,先端尖有甜味。农村的娃没得零食吃,那山野里但凡能吃的东西,都逃不过那些嘴馋的娃儿们的小嘴巴。就这小小的茅根,也被孩子们取了一个很动听的名字----野甘蔗!
几个胆大的孩子,拿了一大把的茅根去河里洗干净,就坐在离宁大人一丈远的地方,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茅根,一边时不时的瞅宁大人一眼。
宁大人年方二十五岁,俊朗温润,满腹才华,是个颇有正义感的青年才俊。发觉孩子们这样偷瞄他,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走了过去,非常和气的笑问道:“细伢子,这草根叫啥,好吃么?”。
被问的细伢子,正是族长的五岁的小孙子柴颂,这娃儿没想到那大人物竟然会跟自己搭话,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平日里忒能说会道的他,此时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巴里含着只嚼了一半的茅根,愣住了。
旁边一个三岁的小女娃忽然就站了起来,对着宁大人福了福身,脆生生的道:“大人,这叫茅根,俺们也叫野甘蔗,可好吃了!”说着,就递过去几根白莹莹的茅根,很大方的道:“这是俺挖的最大最好的茅根,大人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吧!”
这女娃,正是柴颂的妹妹柴果儿,长得粉嫩可爱,又乖巧懂事,简直人见人爱。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衫,虽然打着补丁,但是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此时此刻,她仰着小脑袋,忽闪美丽的大眼睛,藕段一般粉嫩的小胖手捏着三两根茅根,平举在宁大人宁远的跟前,笑得眉眼弯弯。
宁远一下就乐了,笑眯眯的接过那茅根,学了细伢子们的样儿,放进嘴里咀嚼。一丝丝别样的甜味,在舌尖流动,宁大人一把将果儿抱了起来,亲昵的蹭了蹭她的小脸蛋,神情愉悦欢畅。
一大一小,交谈得很愉快,小女娃果儿说着乡村俚语,时不时的蹦出一串好笑的童言童语。难得的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宁大人,有时难免听得一塌糊涂,不知道这娃儿究竟说的是啥。不过,无论听懂与否,他都很给面子的点点头,逗得果儿娇笑不断。
嗳哟,这个叔叔,是好人哇!
小女娃果儿,在心里如是道。
杏儿察觉到了,觉得果儿的资质和品性都非常不错,就生了要好好栽培她的想法。这农村的女娃,压根就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哪怕是家境殷实的族长家,也不列为。
女子无才便是德,在世人的心中,早已扎了根,有了深深的烙印。想要说服果儿的家人,送果儿去学堂,那简直就是痴人做梦。也只好私下里找机会,点拨引导一下果儿,等她满了五岁,再寻找合适的时机,给她启蒙,让她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杏儿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念头,以及日后她对果儿的“帮扶”,为柴家造就了一个划时代的奇女子。小女娃果儿的人生之路,也因为她的善举,而完全改变了轨迹。
杏儿和各级官员相谈甚欢,临别的时候,五十高龄的唐大人,甚至说出了“相见恨晚”的话儿,俨然吧杏儿当成了忘年交,当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