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个人在陪着他。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雨声渐渐消停时,含着湿意的空气被风裹挟而来,凉意袭遍全身,公野圣良不禁打了个寒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看。”
太宰治的声音忽然传来,似乎含着些隐秘的笑意,“月亮出来了。”
“……?”
公野圣良反应了两秒,才抬头望向夜空。
被雨水洗过后的天色格外通透,一轮圆月嵌在夜空中,月光柔和,在不远处的河面上落下潋滟银光,就连站台旁雨水溅落的小水坑都各自藏着个月亮。
公野圣良稍有些失神。
——今天原来是满月日。
……所以,太宰在荒僻的郊外淋了这么久的雨,又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原来是为了等月出吗?
总觉得,有点奇妙。
公野圣良又回想起太宰治以往不同凡响的言行,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懂了!谁说黑手党不能做文艺青年了!太宰他……他是个被黑手党事业耽误的行为艺术家啊——!
没错,整天琢磨如何无痛去世,时不时的黑泥言行,以及常常搞崩别人心态什么的——都是叛逆前卫的行为艺术的证明!
公野圣良逐渐理解了一切!
此刻某位行为艺术家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之前萦绕周身的阴暗气息像是从来没出现过般轻易消弭了。他转了转发酸的脖颈,一回头就对上了公野圣良亮闪闪的眼睛。
太宰治:“?”
虽然有点奇怪,但第六感告诉他最好别问。
于是太宰治收起伞,笑意盈盈地看向公野圣良,“回去吧。”
公野圣良慢半拍眨了眨眼,发出了对艺术家致敬的声音:“不去跳河了吗?”
“下次再说吧。”
“今天开心吗?”
“嘛,谁知道呢。”
“太宰先生,”公野圣良没忍住笑了起来,“今晚想要为自己而活了吗?”
太宰治的目光久久地停在了他的脸上,而后,又望向了月亮,低低笑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为自己而死。”
他的声音低得近乎呢喃,公野圣良没有听清。他走上前,握住了黑发少年手中黑伞的尖柄,笑道:“一起回去吧。”
太宰治歪着头,有些迟钝地盯着把两人串在一起的伞,忽然噗嗤一笑,乖乖跟在了公野圣良后面。
一人拿着伞柄,一人握着伞尖,隔了两步远的距离慢悠悠地向前走,谁也不急,像是在玩什么不能碰到对方的幼稚游戏。
但在月光下,他们的影子却亲密地重叠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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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原先的计划不太一样,公野圣良和太宰治回了他的公寓。
他本来提议回港口黑手党,没想到太宰治听到后却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无语似的用手扶额,头疼地叹了口气,“公野君,你在某些方面的执着程度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公野圣良受宠若惊:“真的吗?”
“没有在夸你。”太宰治看起来更无语了,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跟在我后面。”
两人的位置换了个顺序,公野圣良很有眼色地闭上嘴,跟着太宰治绕进了一条七拐八拐的小巷。
身为准干部的太宰治并没有住在员工宿舍,为了防止敌对组织丧心病狂的报复,他的私人住址属于高级别的机密。公野圣良一路眼观鼻鼻观心,非常规矩地没有左右乱看。
太宰治不愧于行为艺术家的身份,站定在门口后,他在公野圣良震惊的目光中慢吞吞地掏出一根铁丝,再次表演了撬锁绝技。
——这人,竟然连自己家的钥匙都没有吗!
要不是太宰治轻车熟路地打开了屋内的电路开关,公野圣良险些以为他们在擅闯民宅。
等等,好像对黑手党来说,就算擅闯民宅也很符合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