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已然模糊的宫野志保耳中只捕捉到了几个间断的单词,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她感到身体被一股大力举起,然后被猛地抛出了窗。
玻璃早就碎掉了,所感受到的大部分疼痛都来自于落地的冲击。宫野志保身上用来御寒的毛绒外套经过捆绑、火烧、在枯黄的草坪上滚了好几圈,沾着泥水和草屑,早已狼狈得不成样子。
重新呼吸到冰凉的空气,她猛烈地咳嗽着,胸口哽咽,眼前不可避免地蒙上一层水雾。
在这模糊的水雾中,缓缓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黑衣黑伞,像从黑夜里剥落下来的一道虚无缥缈的影子,不偏不倚地停在了茶发女孩的身前。
由于伞面的遮挡,只能看见黑伞下一小截颜色对比极为强烈的雪白下巴。
“宫野,志保?”
和周围人喊她日语名时的蹩脚的美国口音并不相同,这个人咬字很慢,音调起伏轻且缓,最熟悉不过的发音从他口中念出,凭空多了几分奇异的韵律。
刚刚死里逃生的宫野志保还未回过神,怔怔地望着他。
似乎是觉得这个角度对话不方便,来者半蹲下身,与女孩对视。
远处燃烧的火光给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染上几分温度,也给颜色如血的眼眸增添了错觉般的温柔。眉眼沉定,无波无澜。
是一张陌生的、只需要一眼就会难以忘怀的脸。
在他平静的眸中,宫野志保看见了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兽般的狼狈的自己。
她别过脸,胡乱抹了一把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和黑烟,用绝对称不上友好的警惕又冷淡的视线看向眼前的人。
“你是谁?”
女孩用被烟雾熏得沙哑难辨的声音问。
是组织的人,还是把她绑过来的人?
来杀她,还是来救她?
宫野志保对组织里的人不抱任何希望,在她眼中那些如乌鸦般一身黑衣的人像是难以摆脱的噩梦,和绑架她过来的另一伙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在这里,她只有自己。
火光渐小,冬夜的冷风簌簌穿过单薄破烂的外套,女孩瑟缩着,有些绝望地抱紧了手臂。
黑伞罩在了她的头顶。
宫野志保一愣,错愕地抬起眼。
“你问我的名字吗?”
大片被燃烧的黑烟染得灰扑扑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了草坪、伞面、和半蹲着的青年身上。
他的黑衣与黑夜融为一体,而宫野志保这一刻才发现,雪花消失在了他同色的睫羽之间。
他似乎是笑了笑,这点笑意转瞬间便消逝了踪影。
“kioyuki——和你的名字一样的读法。”
前半句是日语发音,后半句又换回了英语。
听到一半时,宫野志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知道具体的写法,却把
这句发音记了很久,直到现在还能清晰记起对方说这句话的语调。
在那之后,她的住所换到了新地址。当日别墅的火灾被定案为煤气泄露,把她绑架来的那几个人尸体被烧毁,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其实死于枪杀,暴露的线人也被清理干净——这些都是宫野志保后来才断断续续听说的。
还有,将她带回基地的人,代号为“vsanto”。
宫野志保在那里待了很多年,攻读博士学位时也参与了研究所的几项实验,直至被boss召来日本继续父母未完成的药物开发。
圣酒向来独来独往,雪莉酒也不是什么热情的性格,算起来,她来日本这么久,他们一次都没联络过。
明天过来吗……
宫野志保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咖啡,略一犹豫,将热气不再的提神饮品倒进了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