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之后,一群人回城。
高阳同李家家眷顺路,便同行了。
至城中,高阳遣长史去作别,刘氏还礼,谢过高阳公主大义。李君羡临行欲言又止的无非是欲请公主代为回护他的家眷,只是二人实在无交情,他开不了这个口。
高阳对长史道:“你在宫外看护着李将军的亲眷,若有人欺上门,便打出去,无需客气。平日勿上门打搅。”
长史恭声道:“诺。”迟疑了一下,又问:“若是无人打扰,岂不是白费了殿下这番好意。”释放善意不让对方知道有什么用?
高阳一哂:“孤岂是施恩图报之辈。”
长史羞愧,正欲赞一句“殿下高洁”,就听高阳又道:“放心,李将军这般正直的人,必有小人上门相欺。”
长史:“……殿下远见。”高洁二字实在无法违心说出口。
高阳又想起一事:“裴守约举明经,如今正跟着苏定方将军学习兵法,你代我送一份贺礼去,不必贵重,显出心意就好。”
裴仁基之子?长史一凛,郑重道:“臣明白。”长史既为长史,主理一府外事,自然明白如何与世家子打交道。
有了帮手就是好。高阳笑眯眯的,又吩咐:“陛下诞辰快到了,莫忘了写贺表。”皇帝和东宫生辰,大臣宗亲都要上表祝寿,极尽骈俪文采。有了长史,她便不亲自动手了,到时誊录一遍就是。
长史:“……诺。”
压迫完了长史,殿下便愉快的回宫了,打马入玄武门,戍卫的将军已不是李君羡,高阳不由想到那年洛阳大雨,她拿着已逾期的手令欲出宫,那位忠直的将军必要亲眼看过手令方肯放行,最后逼得她不得不从另一门出。
高阳摇了摇头,时光荏苒,当时她便有心将李君羡收为己用,这些年一直等着这个时机,等他落难,她施以援手,让他承她的恩情,而后为她驱使。
跟着陛下打天下的众人都已老去,文臣武将,后起之秀不断,余下的几个,并不好驱使,提拔新人,她已外放了几个亲信出去,也有任知古这样满腹经纶满腹谋略只欠一个时机的人,满城青年才俊她通过各家女眷,也在逐渐交好。可是要等他们挣扎出来,还要太久,过几年便是皇位更迭,她无意过早显露锋芒,但也不能毫无所依。
她本来考虑过李世勣,可惜此人虽已身居高位,言语也比李君羡有分量,为人却外方内圆,总爱看风头行事,狡猾得很。这样的人可动之以利,动之以势,唯独不值得以诚相待。不如求一个人品正直,肯忠心追随的,如此想来,李君羡倒成了不二人选。
入大内,不可纵马。
高阳从马上跃下,拎着条金鞭,心神散漫、形态疏懒地往内宫走去。
经过苑囿,忽见前方武媚娘领着一群宫婢朝这边走来。
这个时辰,她要去哪儿?高阳缓缓的慢下步子。那一群宫婢走近了,只见她们手中皆捧着宝盒,里面盛着一匣匣赏赐之物。
武媚娘见了高阳,倒是愣了愣,先见过礼,而后笑道:“险些没认出来殿下来。”头戴金冠,姿态肆意,红唇雪肌,乌发秀丽,鼻梁挺拔,眉如远山。殿下的身姿仿佛满山坡的青竹,傲然不屈,她俊美到极致的面容又如隔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如此的迷蒙,带着梦一般的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武媚娘眼中毫不掩饰地泄露浓郁在爱意。
高阳含着笑意瞥了她一眼,侧身为她挡了挡,以免她眸光中几乎能溺死人的情感被人看到,武媚娘明白她的意思,低头一笑,很是快活的样子。
高阳便望向她的身后,问道:“这是欲往何处?”
这般大手笔的赏赐,是要送去给哪宫妃子?高阳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近日有谁如此得宠。“东宫有媵妾诊出身孕,陛下大悦,令我去颁赏。”武媚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