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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2005 凌霄 悦目娱心（第1页）

锦年不重来风雨

那晚，接到胡悦芸电话的时候是林晓依辞职的第二天，除了被饿醒之外就是没日没夜的睡觉，林晓依几乎是把这几年来缺的觉全都补了回来。

看到胡悦芸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林晓依起初有些意外，卷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听到电话里有人在抽泣，含糊不清的说着话，林晓依追问了很多遍才听清对方再讲些什么。

林晓依没有拒绝胡悦芸让自己陪在她身边的请求，电话里她泣不成声，面对丈夫出车祸束手无措，只能给他的前妻打电话寻求安慰，那胡悦芸心里一定是很害怕到了极致吧。林晓依想。

车祸起因据说是余慕辰被专车公司开除的那天晚上，酒醉驾车，导致发生意外，与卡车相撞，余慕辰所驾驶的小轿车面无全非，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整个人被血浆包裹压在卡车下，惨不忍睹。

去医院的路上林晓依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她跟余慕辰自打离婚就没有再见面过。已经过去六年，可林晓依还是没有做好去见前夫的准备，未知的事情让林晓依后怕。

自从医院下达了无数张的病危通知单，胡悦芸整日趴在余慕辰床边以泪洗面，连儿子温饱都顾及不到，余浩杰见爸爸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不说话，也跟着妈妈哭了起来。

一整天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全靠林晓依医院上下来回跑腿，还要照顾前夫的妻儿。很久以后林晓依再想起这年的事情，她终于承认那时候的自己因为怕失去余慕辰，全然忘记了仇恨。

在抢救室的打开那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说，可以为病人准备后事了。林晓依从没有感受过原来医院的走廊是这么冰冷，像是电影里的长镜头，两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剩一条亮光从抢救室门的背后洒在林晓依的脸上，隐隐刺痛心脏。

六年的恨就这样悄然无声的结尾了吗？

站在和静医院的门口，林晓依给余栀打了一通电话，语气平静的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病房里的设备都已经撤走，只留下白布的病床跟两个抽泣的背影。林晓依站在房门外，精致的妆容难掩憔悴的脸，林晓依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她目前的身份就连站在余慕辰身边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林晓依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四十多年的生活投影在脑海里。年轻时经历失败婚姻的林晓依只能把所有的心思用去爱自己的事业，她没有时间哭，更不敢让脑袋停下一秒的空白。

忘记一个人比恨更难。

她从未认真的思考自己的人生，她自私的想要逃避生活，逃避现实。失去工作的打击对于林晓依来说不亚于精神世界的崩塌，可她不能有难过的样子，她必须像个战士一样屹立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不能皱眉。因为她有自己捍卫的东西。

“妈，你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口，爸…。其他人呢？”余栀跑了好几家医院终于看到了妈妈，一下子扑到林晓依面前，拉着她的手问道。

“余栀…”

林晓依抚摸着余栀脸庞的手有些颤抖，看着眼前面扑通红，喘着粗气的女儿，林晓依声音哽咽的问道，“你从学校跑回上海有跟老师说过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我这些！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冷血啊！”

余栀站起来眼眶通红的冲林晓依喊道，带着浓浓的鼻音哭腔，经过的路上眼神奇怪的打量着这个女孩，整个走廊回荡着余栀撕心裂肺的哭声。

“余栀，冷静一点。”一旁的南藤听不下去，拉着余栀的胳膊严厉斥训道。

早在昨天晚上余栀被白晟送回来以后，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跟自己讲了一遍，南藤不放心余栀一个人回上海，硬是跟着她跑遍了上海所有的医院才找到这里。

“吵什么吵，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吗！病人需要休息吗？”端着医药的胖护士从病房探出身子警告，可她的大嗓门远比余栀的分贝要高得多。

“余慕辰就在里面，要看他你就进去吧。”

林晓依话音未落，余栀迫不及待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南藤在林晓依的身边坐下，轻轻抚了抚余栀妈妈的肩膀，南藤虽然很难感同身受，但他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又怕说错什么，只好沉默。

林晓依和南藤妈妈年纪差不多大，想到妈妈，南藤心里就不好受，妈妈难过的时候该怎么办，又没有人陪在她身边。

“小栀姐姐~”

余浩杰一看到余栀两个还挂着泪水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伸出手就去抱余栀。

一走进病房里，余栀就感觉到一股凉意，屋内光线很弱，白色的病床上躺着像包裹成木乃伊的中年男人，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就像平时熟睡的模样，一呼一吸都很沉稳，余栀没有见过，但她觉得余慕辰一定是在做着很美的梦，所以才不愿醒来。

余栀放慢脚步，觉得没有那么难过了，她绕过余浩杰靠到余慕辰床边，两手趴在床边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他。

走进余栀才看到他身上包裹着纱布，脸上密密麻麻布满大小不一的伤口，他比余栀上一次见到要苍老许多，

“他怎么了？”

余栀明知故问，小心翼翼捧起余慕辰粗糙的手，伏在自己脸上，布满老茧的掌心传到脸上的温度冰凉。

“别动他。”胡悦芸声音嘶哑的制止她，从护士把余慕辰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以后自己已经哭的筋疲力尽。

胡悦芸不吵不闹在丈夫床边坐了一天，眼睛呆滞的望着病床上的男人，眼泪就从眼眶流出来，顺着五官滴在余慕辰的手心里。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扫把星，把你爸爸害死了，现在你满意了？”

胡悦芸阴阳怪气的笑出声，昏暗的光线把她的五官衬得十分狰狞。

余浩杰脸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妈妈时而哭时而笑，胆怯的往余栀怀里钻，不敢直视妈妈的眼睛，咬着手指想哭又不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