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俞星臣回身,叫了门口那两名太医进来,俯身给俞鼐诊脉。
两个人轮番上阵诊断过了,脸上都露出古怪疑惑的神情。
俞鼎见俞鼐依旧闭眸不语,便忙问:“怎样?”
其中一人大惑不解地说道:“这……说来古怪,老大人明明是服下酒制大黄,复大伤了元气,为何听着脉息反而比先前强了些?”他说出这话自己也不信,便拿眼睛看向旁边同僚。
椅子上俞鼐虽闭着眼,眼珠却动了动。
另一名太医点头道:“是这样的,原先沉而细,如今反倒和缓了些,好像……”
俞鼎也是满脸迷惑:“好像如何?”
“好像、是在恢复之中?至少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他明明作出了判断,却又不自信,只用疑惑口吻。
俞星臣还跪在地上,听两人说到这里,唇角不由勾了起来。
同样唇角微扬的,还有一直闭眸沉默的俞鼐。
他稍微一抬手,示意两名太医退出。
两人退下之后,俞鼐才睁开眼睛,先是看向俞星臣,又看向俞鼎:“你还不叫你儿子起来。”
俞鼎吃了一惊:“可……”
“糊涂,”俞鼐轻声说了这两个字,才又长叹了声,道:“实不相瞒,我确实也对这药起过疑心,尤其是方才……几乎就以为自己性命不保了。”
俞鼎惊心。
俞尚书说了这句,重陷入沉默,他伤了元气是真的,说两句话必要歇会儿。
但在气血虚弱的同时,俞鼐却又感觉到一股奇怪的、似乎安适之意。
要知道,原先不管他服用多少滋补之药,下泄总不见好,而且腹中那股冷寒隐痛从未消失过,始终作祟。
可是方才……他在屏风之后,马桶之上,一番挣扎忍痛,就仿佛连五脏六腑都泻下了似的,心上明明极为恐惧,但身体却一阵奇异的虚空。
这种感觉,就如同柳暗花明,绝处逢生,虽然俞鼐不知道究竟,但他感觉到了一点复苏似的生机。
再加上两名太医的诊脉,确凿无疑,证明不是他的妄想。
俞鼐道:“星臣,你起来。”
俞星臣应了声“是”,慢慢起身,却又一阵头晕。
方才他随着俞鼎急赶而回,心弦又一直紧绷,加上病体未愈,几乎站立不稳。
俞鼎忙把他扶住:“怎么了?”
“无事,只是起的太急了。”俞星臣回答。
俞鼐缓缓地吁了口气:“我想,杨仪开的药确实不错……当然,此刻下定论为时尚早。只是你父亲不该惊动你,把你又带回来……你且先回去吧。”
“伯父……”俞星臣不太放心。
“不必挂念我,”俞鼐又抬了抬手指:“安心办差。”
俞星臣明白了,低头应承,向后几乎退到门口,才转身出外。
出了门后,俞星臣略一忖度,招手叫了跟随俞鼐的贴身管事。
低低询问了几句话,那管事面有难色,可还是回答了。
俞星臣拧眉,终于点头道:“好生伺候着。”
往巡检司的路上,俞星臣几次想要前去杨府,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他是跟着俞鼎骑马回来的,此刻人在马上,有些晃晃悠悠。
灵枢眼见不对,跳下马冲上去:“大人!”
他及时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俞星臣,俞星臣也总算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