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场磨难。
他抬了抬右边的腿,把人往边上让了让,萧潇也从善如流地翻了个身,趴到他左边的大腿上。动作间被子散开了不少,凉飕飕的空气让她的背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她换了几个姿势,始终没办法把被子重新裹回来,折腾半晌,终于有些茫然地睁开还混沌着的眼睛。
入眼先是林际俞身上宽大的条纹状病号服,然后是白色的床单,最后才是林际俞那张表情诡异的脸。
不像是生气,但也不像在高兴,眉头纠结,脸颊微红,连喘息声都比平时粗重不少……
“你不舒服?”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要趴起来,一手撑着床一手掠过他腰侧去按空着的床板,视线落在他胯(和谐)部,陡然愣住了。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林际俞无端有些恼怒——昨晚还说遇到他是幸福、幸运,今天就这个反应。
他是情不自禁,萧潇那神情却明明白白写着“不可思议”,他迅速地想到了父亲林思翰关于他们关系的那些暗示。
没上(和谐)床,在林思翰的想法里,似乎就还是未完满的情侣。
或者说,连情侣都算不上。
可他是他,林思翰是林思翰。他一向自诩自己是与林思翰不同的,这时的反应却与他毫无二致。
林际俞觉得自尊受挫,他和林思翰怎么能一样呢?
林思翰是个彻彻底底的下半身动物,而他,而他……
他难道是林思翰那种随便占人便宜不负责任的人?
林际俞拧着眉头看着她爬起来,抖开被子重新盖到他身上。身体里的热潮迅速消退了,作为男性象征的某个部位却还是不肯消停。男人大约都是这样的吧,坚硬、易颓、受不得诱惑、耐不得寂寞、忍不了奚落……
林际俞有些自暴自弃地侧过身缩起身体,腰间酸疼入骨,冷汗淋漓直下,终于把这股难言之欲残忍地压制了下去。
他不想变成母亲专情到偏执的一样的人,更不想变成父亲一样滥情到伤害至亲的人。爱不能太深,不能太广,足够支撑一个家庭就好,足够让人坚守婚姻的责任就好。最好可以有一个测量标准,你付出多少克数,我回报多少克数,分毫不差,谁也不吃亏。
可现在明显是他陷得更深,感情不知不觉像是冲开闸门的洪水,远远没过了他定好的水位线。而且,还像林思翰一样管不住下半身。
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狼狈了。
萧潇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曲曲的小道道,见他不顾腰伤弓着身体,便小声劝解:“医生说不要这样躺……我去给你打点水——不然,我过半个小时来找你?”
林际俞躺着没动,她的话却听进去了,心里五味陈杂,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和林思翰不一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却没办法解释出口。
他会敬她爱她,她爱他有几分他一定就能回报几分,他不会背叛,当然她也不能背叛,两个人拉住了手,就像轨道与轨道相接,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但是这种话又太沉重,先说出口的人,似乎马上就输了一截,矮了一寸。
俞静和林思翰的例子像两块巨大的阴影,不知不觉已经渗入到他的骨髓深处。
“我知道不一样啊,”萧潇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是我们在谈恋爱,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比他好多了,”萧潇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来一种既能夸到林际俞,又能不那么严重地贬低下未来公公的说法,只好拿出对付父母的那套撒娇打滚的方法搪塞,“总之我就只喜欢你啦。”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医生和林思翰、护士一齐涌了进来。
大家显然都听到了她的大嗓门,医生还伸手鼓了鼓掌。
林思翰笑眯眯地瞅着她,也不知听了多久。萧潇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没有说他坏话。
。
黄浩破例给了萧潇两天假期,萧潇便理所当然地在林际俞身边待了下来,颇有点贤惠妻子的风范。
林际俞除了专业书不爱玩手机不爱看杂志不爱看电视,除了盯着吊瓶看就只好盯着自家小女友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