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越说越乱了,我不太想让姥姥知道那个碑仙儿的事,怕姥姥担心,慌忙的张口,:“二舅妈,小六可聪明了,以后我要是能做先生了那小六一定会帮我的!”
姥姥看这热闹的局面却笑了,看了二舅一眼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也是问过孩子的想法才为她做打打算的,咱薛家人,骨子里都是带着血脉的,四宝一定不会让咱家人失望的……”
……
晚上,我在炕上躺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子里乱八七糟的往外涌着想法,憋了半天,索性抱着枕头就下地了。
拉开姥爷那屋的房门,我摸摸索索的就开始往炕上爬,姥姥睡的正熟,一翻身见我正往她被窝里钻还怔了一下,“四宝?“
我没吭声,使劲的贴上姥姥的身体,然后伸手搂着她才闭上眼,“姥,我想跟你睡……”
姥姥笑了,轻轻的拍了怕我的背,“做恶梦害怕了?”
我应了一声,:“我怕你会死。”
姥姥喘出的温热气息划过我的额头,“傻孩子,谁都会死的啊,姥姥也不能陪你一辈子。”
“我不要你死。”
我紧紧的搂着她,头埋在她的肩胛骨里,“你死了我也去死。”
“瞎说。”
姥姥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姥姥要是有那天就是去看你太姥去了,到时候,就会跟你的太姥在一起了,四宝,你记着,不管姥姥在哪,是在上面,还是下面,都是一直在你心里陪着你的,姥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知道吗。”
我摇头,什么话都不想说,就是死死的抱着她,“你不行死,我不同意你去享福你就不行死,不然我就生气,我就不听话。”
姥姥无奈的笑着,“好,姥听四宝的,睡吧……睡吧……”
我其实睡不着,虽然我知道那个碑仙说的话都是骗我都是鬼话,可我也还是怕姥姥会出事,这种感觉就跟沈叔叔他们的突然离开一样让我不安。
而且相比起来,我更担心姥姥,我怕姥姥有什么意外,那我要怎么办,别说是不是姥姥真的会出事,光这种念头出来,都足以让我胆颤了。
也许是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想的太多,迷糊的睡着时就开始做梦了,这一次,我梦到的居然是陆星月回来了,我看见他坐着那个个子高的小轿车从从村口开进来,可是看着我的脸,却仍旧跟以前一样的难看,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才回来。
他说他恨我,恨我的家人,因为我二舅和姥姥并没有给沈叔叔的病看好。
我也很生气,张着嘴回道,谁叫你们说走就走的,你们就不能等着我和我姥姥上完坟回来再走吗?!
他说这跟你们上坟有什么关系,你们根本就是没有给我舅舅治好病,骗子,你们全家都是骗子!
我特别的生气,梦醒前一直在冲着他大喊,你才是骗子,你个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
一直到睁开眼,我都很清楚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我想控制梦里的自己去跟他解释,结果,只变成了毫无目意义的大喊。
心里仍旧满满不安,我很怕自己的梦境会照进现实,如果有一天,陆星月回来了,但却是带着梦里那个样子回来的,那要该怎么办?
一连好些天,我都揣着沉重的心事变成了姥姥的跟屁虫,除了晚上要跟姥姥一个被窝以外,只要从学校离开,那我肯定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姥姥,弄的姥姥都有些不适应,:“四宝,你咋不出玩儿了啊。”
我摇头,不答话,要是姥姥吃药我就紧盯着,生怕姥姥一扭头就会吐血还瞒着我们不告诉我们,就这么严防死守的盯了一个多月,直到过了梦里碑仙儿说的那个日子,我的心,才算是暂时的放了放。
偶尔放学的时候我还是会去那明月的小卖店附近晃荡一会儿,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再加上姥姥也不让去提,沈叔叔的事情好像就真的被淡忘了,但我知道,沈叔叔不会被忘了的,只是家里人都怕,怕沈叔叔是出了什么事,怕谁过来要找什么麻烦。
我还是会等,心里揣着那份隐隐不安的等,我想,就算是沈叔叔真的去市里后就病重了,就算陆星月的家人会生我们的气,会把责任推到我们的头上,那陆星月,也不应该像我梦里那样的,梦应该是反的不是吗。
陆星月说过,我在他这是有特权的,我可以叫他我起的名字,他也会忍我让我的,就算他也不明事理的生气,那他也应该回来把话说清楚啊,不声不响的离开也完全不是他的性格跟作风吧。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感觉心里是矛盾的,想陆星月,却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尽管状态纠结,可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走到村口眺望。
可惜这个夏天的雨水真的太多了,在一场又一场的大雨中,我的心情,也在矛盾和复杂里被浇灌的湿漉漉的。
小六有时候会跟我一起等,他的想法明显是简单纯粹的,他只是喜欢陆星月,并且,惦记着自己那个想让陆星月给买的四驱车,他问我说,可以偷摸的给陆星月去电话,这样,我们就能找到他了。
可我只能告诉他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陆星月留给我的纸条,已经在我朝着陈爷爷奔去时在泥水里报销了,那些拼音,那些号码,就如同陆星月一样,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一直到放了暑假,我也没像以前急着去舅老爷那里,不是围着姥姥转,就是围着村口转,等来等去,没等来陆星月,却把我大哥等回来了。
没错,就是我的家树大哥,他是作为英雄被簇拥回来的。
就在八月末的后期,就在我以为这会是我最讨厌印象也最深刻的一个夏天时,他回来了,没直接回村,而是先去县里做了报告,上了报纸,随后村长组织村里人敲锣打鼓给大哥迎接回来的。
我就跟在人群的后面,看着大哥穿着一身便装笑着向村里走来,大舅妈跟在他的旁边,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说着,“二等功!你们晓得吧!我们家的家树是二等功!!”
可是我看着大哥的笑脸,却怎么都跟着笑不起来,因为他的左侧半截胳膊没了,那半截绑在一起的袖口子只一瞬就刺痛了我的眼。
村长组织大家鼓掌,拿着个大喇叭不停的说着,“在这次洪水救灾中,薛家树不光是给咱们村争了光,更是咱们整个民族的英雄,我们村的每一个年轻人,都要向他学习,看看!咱们只听说过三等功,谁见过二等功!只有为国家为人民作出突出贡献的人才有资格得这个军功章!!”
三胖他妈在我的前面小声的嚼舌头,“这东西有啥用啊,你看家树他妈乐的,这儿子都搭进去了,以后就一残疾人了,缺个胳膊连媳妇儿都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