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黎城的夜总比别处来得要晚一些,酒仙说,因为黎城离天很近,一切自要不一般。烟霞雾霭的云海,为黎城镀上一层胭脂红,我总觉黎城该叫暮城才是,也不知是哪个故意作怪的,胡乱取名。
“青瓷,又在想那件事?”莫染拍打着翅膀,落到我身边的树杈上。“一百年,要能忆起早就忆起了,何必为难自己。”
“你不懂,它对我很重要!”
莫染仰着细长的脖子,扭头啄痛了我的额头。“笨!”然后恨铁不成钢的飞走了。
莫染是师叔门下的一只仙鹤,久居长松殿,最大的兴趣就是修炼、修炼,可惜修炼两百年还未有幻化出人形,相比我这只半路出家的小花栗鼠,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偏偏吃吃睡睡间幻术修成,这大抵就是师傅口中所说的天赋。
半梦半醒间,凄厉一声鬼叫,我掏了掏耳朵,斜眼往树底下瞧去。
“青瓷——”
红珞两手叉腰,因为生气,两个脸蛋儿肉鼓鼓的,可见师傅每日有多偏心。
“听到了,不就是几个花生饼嘛!”拿出枕在头下的锦盒,一口气吹了下去。“还给你!”
“你你你……你都吃了?”结巴口吃病又犯了,一只小手抖得跟筛糠似得,影响了整体美观。
那又如何,难不成吃下去的东西还要吐出来!我自问做不出如此不雅的事。
红珞瞪圆了双眼,一屁股坐到青石板上,又是近五十年不变的耍哭功,可惜本小鼠最不缺的就是冷眼旁观。哭吧哭吧,小红鲤水淹黎城咯,一准惊天动地。还没数到六十四下,一道清风卷了过来。
“师傅,青瓷她欺负我!”
白衫罩地,披星辉戴月光,这世上大概只有丹彦能将布衣穿出白凤羽衣的韵味,满头青丝随意舒展,随风飘荡,引着人上去揉搓揉搓。
“啪——”
手上多了五根手指印。
“胡闹。”声音清冽如泉,任是谁听了都觉浑身清爽。
红珞的眼睛忽闪忽闪,就差没在脸上刻上‘打得好’三个字儿,怎么能忘了她扇风拨火的本事,幸灾乐祸那是小意思。
“哼,说话不算数!”
几位师兄风风火火的自万华楼赶来,一个个御剑而立,即便如此阵仗仍阻止不了我做下的决定。
“你就吃了红珞的花生饼。”丹彦总是这般无喜无怒,却很有本事惹人吐血三升。
扭脸,望着刚升上半空的明月,同无耻的人说道理,不如赏风景来得自在随意。
“师傅,你看她!”抽抽搭搭的低泣,不用看,她又在师傅怀里扭糖撒娇了。也不知是谁说男女大仿,近身相贴有伤风化,对着这只红鲤,似乎所有的戒条都是摆设,难道红鲤不是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