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知道,有时候要让一个年轻人陷入爱情中,往往并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因为爱本身就是不讲究逻辑和策略的。
一场恰逢其会的邂逅,一个明朗温暖的微笑,一次兴趣相投的交谈,或许就是怦然心动的开始,或许从此就有了和某个特定之人白头偕老的执念……
“一位成长在鲜花与阳光中的年轻小姐,也许在别的方面极具天赋并且出类拔萃,可是在同理智相悖的爱情领域内,她也许单纯犹如一张白纸,又有着孩童一般不知危险为何物的充沛好奇心。所以,怎么能放任她和一个早已经失去了忠诚又满心功利算计的虚伪男人长时间待在一处呢?”
想到吕西安·德布雷的那些风流韵事和个人财产状况,基督山伯爵的眉头紧紧皱起,随后又想到今日玛格丽特公园内随处可见的美丽景致和浪漫氛围,更觉得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巴黎男人处心积虑的虚伪味道。
于是,黑发伯爵朝着他的哑奴招了招手,又向远处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才低声吩咐阿里去为他办一件事。
阿里听完主人的命令后,轻轻眨了眨眼。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远处树荫下相谈甚欢的男女,用他那能够独自捕捉狮子和野牛的智慧与直觉悄悄感叹,无论在欧洲还是在非洲,无论是在荒野里还是在城市里,雄性们总会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施展一些诡计,并且还觉得正义凛然。他原本以为自家主人已经超凡脱俗无限靠近天主了,没想到……
“阿里?你可以做到吗?”
阿里飞快比划了几下,又肯定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轻松自信的微笑。
基督山伯爵拍了拍阿里的肩膀,表示信任。
不久之后,吕西安·德布雷先生的男仆从另一侧的小路快步而来。当他发现吕西安还停留在距离公园入口处不远的地方后,立刻松了一口气。
随即,这名男仆向自家主人低声汇报了一起意外事故。
“先生,我们的马车刚刚遇到了一些问题——马匹受惊。幸而被一位路过的黑人拉住了,但是却和停在旁边的莫里斯顿侯爵家的马车有了刮碰。”
“没有人受伤吧?侯爵家的马车里有没有乘客?”吕西安立刻追问道。
“没有,先生,”男仆连忙摇头,语气庆幸,“那里是等候区,停在那里的马车上都没有人,连车夫也不在。就是因为这样,才有蜜蜂蝴蝶之类的小东西惊扰到了拉车的马匹。先生,还有一个不妙的消息,就是莫里斯顿侯爵家的马车暂时不能用了。”
“不是只是刮碰吗?”
“那一下的碰撞虽然不太重,但很巧合。再有,先生,莫里斯顿侯爵家的车夫和管家都有些急,因为侯爵夫人和小姐需要尽快使用那辆马车去探望一位突然生病的亲戚。”
听到这里,吕西安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了。他欲言又止地望了伯爵小姐一眼,又飞快撇开视线转向一旁。
见状,裴湘微微一笑,十分善解人意地提议道:
“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德布雷先生,请快些去处理这场意外吧,无须担心我,瞧,我已经看到不远处有熟人经过了,正好现在过去和他们会和。德布雷先生,您知道的,我其实非常期待能够继续欣赏后面那些园艺花卉展区。”
裴湘给出的解决办法和语气中的体谅温和让吕西安松了一口气。他十分真诚地表示了感谢,又再三诉说了歉意,然后亲自将伯爵千金托付给了路过此地的托洛尼亚先生和布拉恰诺公爵夫人,并再次解释了不得不离开的原委。
吕西安·德布雷去处理马车意外事故了。
裴湘则同优雅善交际的公爵夫人一边说笑一边欣赏着身边的优秀园艺作品,还抽空琢磨了一下,不知道贝鲁斯看过这些同行的杰作后,会不会受到鼓舞和启发。
“要是明天一早贝鲁斯突然跑过来对我说,他不想给我当私人管家了,而是要做回园丁继续和他心爱的花花草草们日夜相伴,我肯定会非常舍不得他的,不过还是得尊重贝鲁斯的职业选择……对了,不知道玛莎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埃皮奈男爵先生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答复呢?他要是胆敢欺骗玛莎的话,我就把他丢进海里喂鲨鱼……”
就这样一边东想西想,一边说笑游玩,裴湘和身边的熟人朋友们慢慢逛遍了附近一带的所有展区。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表示他们需要去休息区坐一坐,再顺便用些简单可口的餐点。
于是裴湘便和布拉恰诺公爵夫人等人分开了,和另外几位游兴正浓的年轻先生小姐们结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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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花了些时间将自己易容成为了一个有着花白长胡子的希腊老人,又用一种不会引起别人警惕与好奇的问路技巧打听到了裴湘一行人的去向,然后便一路不紧不慢地沿着裴湘的游玩路线寻了过去。
“玛格丽特花园里的人太多了,且有许多欧洲上流社会人士。如果我用基督山伯爵的模样和身份去找她,并和她长谈,一定会被有些人注意到的。”
扮成老年人的伯爵先生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拥挤人群,一边暗忖着:
“‘基督山伯爵’是复仇者,未来势必会得罪一些权贵名流,因而完全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和卡尔梅拉交谈的情景,以免无辜的朋友被狭隘卑鄙之人迁怒。”
抵达休息区后,基督山伯爵发现裴湘并没有在此处停留,而之前和裴湘同行的公爵夫人等却都坐在遮阳棚下休息闲聊。于是,基督山伯爵也不得不暂停下脚步来继续拐弯抹角地打听朋友的行踪。
就在基督山伯爵和一位穿着深蓝色上衣、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交谈时,一名年轻夫人满脸怒气地走了过来。
“伊莱斯!你刚刚……”
恼怒中的女子看了一眼丈夫身边站着的陌生老人,憋住了即将出口的指责话语。
深呼吸之后,年轻夫人竭力用一种比较平静的态度朝着两位男士打了声招呼,然后就静静地站在原地旁听丈夫和问路老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