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心中努力地牢牢记着刚才的对话。
后来,他一直很珍惜这份回忆,而后世的史学家根据陆成的口述,把这件事称作“二圣别谈”载入史册,这名字虽然有点儿忽略陆成的意味,但陆成不仅不觉得冒犯,反而深以为然。
那时候的他,是个见证者,仅此而已。
即将踏上旅程的最后一刻,赵不雅随陆成去见了爷爷。
本来陆明在听闻鹤风毁了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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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去了青堂谷。
云往让他就留在青堂谷,他没同意,只说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况且他觉得战争很难波及到他那个小村子,而只要陆成没事,他就什么都不担心。
回去的时候,王柳二人想着送他一程,可又怕会害了他,谁也拿不准现如今的状况,万一遇上个陈氏的精锐谍子什么的,以他们还未恢复状态的情况下,岂不是遭了,再者说,平民的身份,如无意外,其实本就是一张保命符了,于是就没有横生枝节。
陆成陪着赵不雅去往原中的周氏陵园,行了一番无祭的祭拜。
再往后,赵不雅随陆成回到村子,见到爷爷之后,陆成便舍不得走了,内心矛盾。
爷爷已经那么大年纪了,天知道他这一走,还能不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陆明却道:如果你不能跟赵公子同去,我便死不瞑目了,你是个好孩子,也该有大作为,不能困居于此,徒耗光阴,以前我总想着按我心意为你好,如今觉得,还是得你自己觉得好才算好。
陆成泪眼婆娑,叩别爷爷。
——
少年忽然觉出无比的冰冷。
他记得自己没有在睡觉,而是正与陆成并肩而行于去北方的路途中。
可他又看到了那个梦中的白袍红簪的男人,以及一模一样的道路景象。
为什么这么冷?他平静地问。
男人伸手,从他体内“拽”出了那页残破的流光金书。
是它,书海的残页……是死去时光与王者们的孤独……他说。
什么意思?少年问。
他说:不如你自己去看吧,虽然有些混乱,但无碍大概。
他幻化成一个极小的点,融入了金色残页,像尘埃于洪荒,却凌驾其上。
他看到,他知道。
一弯湖泊,便比无尽海更浩瀚。
一座小丘,便比绮澜洲更广阔。
天上天下,生灵峥嵘,可飞空者数不胜数……
他看到他红衣白发,凤眸朱颜,坐在一株名为“胤古”的永恒长青的天中巨树上,默忆着昨夜的梦,忽而对着他的方向展颜一笑,笑惹天地醉,“我来了?是我来了……原来,我也会死啊……”
他知道,是他。
他看到他银衣黑发,魔气滔天,屹立在望川的万丈高澜,狂笑中带着无限悲痛,身前是那位永远恬静的女子,“师尊,你,你也想镇我?哪怕是师尊……也不行!你听到那些哭声了吗?你嗅到风中的血香了吗?你看到人世的狰狞了吗?师尊啊……星海琉璃,我是永远回不去了吧?可是——我,没,有,错!……我敬爱的师尊啊,你,也是污秽啊……灭罪天赋……恶诛地侍……墨世之光,随我,弑师!”
他知道,依旧是他。
他们都是那个代表着“过去的一切”的男人的一部分。
……
梦中,千年岁月半回眸,万载时光弹指间。
三年后梦醒,他尚不知这三年是谁的三年。
也许是另一个真正的赵不雅。
因为三年后,他已名动绮澜。
一个梦闻残卷,一个行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