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凭据?”韩非惊讶问道,“大萨满对其称赞有加,说匈奴人正是在他手上崛起,单于庭也是在他手上建立。如此强虏,趁此机会拿下河西也不是没有可能。”
“因为我来了。”宝鼎用力拍拍胸膛,“有我这个天之骄子在此,头曼他算个鸟啊,看我这次把他杀得铩羽而逃。”
“勇气可嘉。”韩非抚须揶揄道,“先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大话,先把问题解决了,否则这趟也没必渡河了,直接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吧。”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帛书问道,“我问你,豹率这是啥意思?”
“这意思你没看出来?”宝鼎反问道。
“这事不能干。”韩非毫不犹豫地说道,“秦国出兵可以,但两国须先订立盟约,有了盟约,师出有名,月氏也就欠下我大秦一个人情,如此两国方能重修旧好,共遏匈奴。”
宝鼎点点头,转目望向曝布、司马断、白公差等人。众人皆附议韩非之言。
“豹率的意思表达清晰,请公子与博士拿主意,显然豹率迫于月氏王和胖顿翁侯的重压,不得己而为之,事实上豹率也是不同意。”司马昌分析道,“如果没有盟约,我大秦出兵河南,帮助月氏退敌,就是大秦单方面的举措,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讨好月氏的做法,结果肯定连个谢字都听不到。这种事绝对不能干。”
宝鼎笑笑,不置可否,稍稍沉吟少许,问道:“我大秦使团出使月氏一事匈奴人是否肯定是知道了?”
“当然,这一点毋庸置疑,又是开军市又是做巨筏,连湟水大萨满都来了,这动静闹得太大了,匈奴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白公差说道。
“那么。匈奴人有何对策?”宝鼎又问。
众人互相看看,凝神沉思。
匈奴人肯定担心秦人出长城打河南,他们目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即刻发动进攻,但月氏主力严阵以待,决战必定两败俱伤,这显然了匈奴人的初衷,等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匈奴人不会干。一是持续威逼,等待西域诸国叛离,月氏大乱,但此刻秦国使团突然到了,月氏王有了强援,西域诸国还敢叛离吗?匈奴人也是骑虎南下,进退失据了。
“匈奴人肯定要以武力威胁月氏王,迫使他答应西域诸国独立出去,或者让乌孙等部分西域王国率先脱离月氏。”司马断说道。
“不,大兄说错了。”白公差反驳道,“匈奴人要杀我们。杀了我们,匈奴人既显示了武力,又让月氏失去了强援。”
“中,一语中的。”宝鼎大声赞道,“从渡河之刻开始,我们就要与匈奴人生死相搏了。匈奴势大,我方力弱,这种情况下我们若想安全抵达月氏王庭就很困难了。”
韩非听懂了,他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宝鼎的才智。宝鼎在权谋上有天赋,他自问望尘莫及,太子丹一事就是明证,宝鼎翻身为云覆手为雨,大摇大摆的就把太子丹带出了秦国,这就是本事,不服不行。
“公子的意思是急奏咸阳,请大王下令调北军出塞作战?”韩非问道。
宝鼎拱手为礼,“师傅愿与弟子共担重责,弟子感激不尽。”
韩非两眼一翻,苦笑无语。你就这样把我拉到一条船上啊?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我们师徒同舟共济吧。各方一直在反对调北军出塞,可天助宝鼎,北军这下必定要出塞作战了。秦王政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让公子宝鼎打道回府吧?就算秦王政抹得下这个面子,楚系也不会答应,无论如何也要让宝鼎渡河西上,所以北军如愿以偿,最终还是出塞作战了。假若此仗建功,那老秦人复出之势已不可阻挡。
想到这里,韩非转目望向宝鼎,望着那张少年人的脸庞,不禁暗自发问,他真的是位十六岁的少年吗?老天为什么如此眷顾他,让他屡屡绝处逢生?这一次他是不是又能凯旋而归?
韩非随即拟写奏章。宝鼎则拉着王离走进了偏帐。
“速告你家大父,北军出塞作战已成定局,火速将马蹬送至北军。”宝鼎说道,“请左更(王贲)务必在三个月内将骑军新阵演练完毕。秋七月以后,即可在河南寻机攻打北虏。”
王离郑重点头,然后担心地问道,“公子,我们即将渡河,假若匈奴人杀过来怎么办?我们只有两千精锐,未必挡得住匈奴人的攻击。”
“有我在,你怕什么?”宝鼎把胸口拍得“啪啪”响,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凭我手中三尺剑,足以纵横天下。匈奴人算个鸟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大兄,假如来一万人呢?”
宝鼎愣了一下,随即伸手给了王离一拳,“你小子会不会打仗?对付一个出使车队用得着调用一万军队?”
“假如呢?”王离一脸严肃,没有丝毫戏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