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对手指,吸了吸口水。“师父,为什么爹爹不来看我,为什么爹爹要把我放在山里面哇。”
柏舟专心看书,翻过一页,敷衍着。“自有他的道理。”
初一圆乎乎的脸,腮帮子鼓起。“把我藏起来吗?捉迷藏?”
“嗯。”柏舟捏出纸笔,在锦缎上写写画画。
“是不是因为师父长得好看,才让师父和我玩啊?”初一也捉着那砚台,染了满小手的墨汁。
柏舟将她的手拂去,喝道。:“再胡闹,我就不与你玩了。”
“呜呜,唔。”初一从小就学会了对付柏舟的致命一招,假哭。
干打雷不下雨,反正就是有用。
这是何等的信任,能将宝贝女儿放在柏舟身边,令她隐匿于深山道观之中。
不知初一有没有想明白过,总之,这并不能更改什么。
“慢慢来,这人啊,不信命也是不行的。道长啊,让那老头子试试,危言先知的感觉。”明亲王笑了,势在必得的模样。
“嗯。”柏舟轻声答了,面上无一丝人情味儿在。
明亲王食指扣着桌案,长长的叹气。“唉。”
“王爷可还有什么烦心之事?”柏舟见此情状,问着。
“还是初一啊,这丫头真是让我^操心。”明亲王也不掩饰,明说了。
柏舟笑了笑,心道王爷如今才与她相处了不足一月,便觉得累心。自己与初一朝夕相处近十年,毫无血亲且能忍让,可见缘分这东西,妙不可言。
“道长笑什么?”明亲王少见柏舟的笑,觉的有意思,便出言相询。
柏舟端起那茶碗,似一潭波澜不惊的池水般,让人深不见底。“我们清虚观后山,有一片竹林。每当枝繁叶茂之时,我便着弟子去砍来些,做扫帚。”
“呵呵。”明亲王不知他提起琐事有何用意,但想来不会无端说了,只静待他卖完关子。
“砍的时候,刀尖斜着往上削,那竹面上的切口便是尖利的。”柏舟回想了下,接着说道。
“嗯。”明亲王品了茗茶,示意往下说。
“初一小时候顽皮,一直喜欢往高处爬,上房上树那是常有的事。有次,她独自一人顺着老竹子往上,孩子嘛,手脚并不那么灵敏。就一晃悠的功夫,手上没扒住,就仰面往后栽去。那身后,是一排削尖了枝的密竹。”柏舟不咸不淡的说着,没有任何个人主观的感情在,话里却是惊心动魄的危险。
明亲王倒抽了口气,几乎能想象的出来,那小小的一团小人,若是倒在竹尖上,血腥的场景让人不忍再想。
“幸亏王爷明智,派了暗卫来悄悄护着。初一回来哭着向我告状,说是那竹子将身上的道袍挂了好多小窟窿,我才知晓。”柏舟自己也觉得胆战心惊,这么一回想,仍旧是后怕。
就那一次,柏舟下令将后山的竹子烧尽,改在殿前院角栽种,好时时刻刻在他眼皮子底下。
明亲王隐隐觉得柏舟有些嘲讽自己的意味,那言语中的明智,怎么都带着那么点不恭敬,但又说不上来。
“暗卫嘛,只要是人,就会有失手的打算。天灾*,避开了这一样,就难逃下一样。我怕初一生出何事都不畏惧的胆子来,便从弟子中选了个与她年纪相仿的,陪着她玩。”柏舟陷在回忆里,那小小的人影一直在脑海中蹦跶来蹦跶去的,巧笑言兮。
“嗯。”这便是要进入正题了吗,明亲王皱着眉,那个年纪相仿的,和初一之间难道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道长说这个,所为何意?
“我那个弟子,也是鬼机灵。某次听人说起,那土蜂窝长得跟塔楼一样。俩个娃就带着干粮,留了张字条,说是要进山寻宝。”柏舟的声音,像是能静人心神,又加之谈及初一,明亲王自然是耐心听着。
柏舟见他毫无不耐神色,接着道:“也真叫他俩给找着了,初一捡了石子就去砸,土蜂立时就窜出,直冲向两人。”
“然后呢?”明亲王心都揪了起来,脱口而出。转而又笑了,初一这不好好的长这么大了嘛。
“初一一个人回来了,那弟子被蛰,毒性扩散竟是来不及喊人的,就那么去了。”柏舟像是带着叹息,又像是轻飘飘的指责明亲王的暗卫见死不救,只那么说了,让人猜不出真实想法。
明亲王没再说话,本以为是要提什么青梅竹马之事,这么看来,却像是被柏舟戏耍了一番。
可是,又不像是故意为之,那么点点滴滴的讲了初一小时候,没指向性。
柏舟说起此事,也有些自责。毕竟是一个幼小的生命,用来教初一要乖巧,总觉得代价有些大了。众生生来平等,却是百命百相。
况且,初一本事事无畏,因此生出怜悯之心,唯恐是自己的差错引发所致,也算因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