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完全镇定的明辉,用手掌在枕套四分之一处划了一下,说:“裁掉这些,我不喜欢这么大。可以吗?”
婷婷望着枕套思索片刻后笑着说:“当然可以,大改小,易得了嘛。只是有点可惜,你看,这上面是一付菊花图案,如果裁掉一截,破坏了图案不好看。”
明辉坚持说:“好看不好看无所谓,我想要个小点的枕头,坐在被子里看书时可以垫在脑袋后面,免得头靠在又冷又硬的墙上。”
知道明辉改小枕套的原因后,婷婷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这样吧!这个枕套裁掉很可惜,别裁了,我给你做一个小小的枕头,保你满意。可不可以?”
婷婷这番话,让明辉立即对她有了好感,他觉得眼前这个裁缝不仅热情会过日子,而且懂美,窥一斑而见全豹,从小事可以看出人的品性,明辉心里想,难怪自己的母亲对她赞不绝口。
明辉接受了婷婷的建议,点点头说:“可以,你说得有道理,这枕头是一对,裁掉了确实可惜。你说的小枕头哪天能做好?多少钱?”
婷婷望着明辉笑了笑说:“虽然你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做东西,但你肯定也是住在院子里的邻居,用剩余的布做一个小枕头不用算钱,以后照顾我一点,有衣服来我这里做就可以了。”
婷婷的热情大方让明辉完全放松了,他嘿嘿的笑着说:“怎能不算钱呢?你已经很不容易,要算钱的,不算钱就不做了。”
这男人怎么知道自己不容易呢?说明他了解自己的情况,婷婷望着明辉笑了笑说:“你贵姓?住哪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明辉笑着回答:“你根本不下楼,怎么见得到我呢?我姓赵,楼下赵老师是我父亲。”
“啊!真的呀!怎么一点不像呢?”婷婷惊呀的叫起来。
明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不像吗?有可能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回去我问问他们。”
婷婷连忙说:“不,不,我不是哪意思,我是说你父亲和你弟弟都没你这么雄壮,这么精神。说实话,你和他们真的不像一家人。你说怪不?我和你明煌弟弟瑶瑶妹妹都很熟,他们常来我这里玩。我只知道他们有个身体不太好的姐姐,从来不知道还有个哥哥。”
明辉一本正经的说:“你说错了,他们不是有一个姐姐,而是有俩个姐姐和俩个哥哥。”
婷婷瞪着眼睛张大嘴巴看着明辉半天才说:“哎呀!你妈生这么多啊?”
望着有些傻乎乎的婷婷,明辉觉得很可爱。开玩笑说:“不算多,我妈一共才生七个,我第二个姐姐从小就送人了,现在我们只有姊妹六个。”
婷婷没觉出明辉在开玩笑,心里想;哎呀!生这么多还说不算多,他自己肯定也生了好多小孩,脱口而出问道:“你生了几个小孩?”
婷婷这冷不丁一句话,把明辉问得哭笑不得,刚才故意说七个不算多只是想逗逗这女人,没想到她信以为真。面对这个似傻似纯的女人,明辉既不能恼又不能气,他稍稍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尴尬的说:“生几个?我婚还没结哪!”
人家还没结婚,自己却问人家生了几个小孩,婷婷为自己的唐突感到很不安,连忙说:“小赵,对不起,我说话是不经过大脑的,你别介意啊!”
看到婷婷紧张的样子,而且一脸真诚的向自己道歉,明辉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没关系,我确实显老,是像有几个小孩的人。”
婷婷后悔自己说话太冒失,同时也觉得奇怪,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还没结婚呢?忍不住又说:“小赵,我想问你一句话,不要生气哦!”
明辉喜欢这个女人的率真和傻气,愿意和她说话,连忙说:“你问,想问什么问什么,我不生气。”
婷婷用好奇的目光望着明辉,犹豫片刻后问:“你这么大年龄为什么还没结婚呢?”
明辉有些委屈的反问:“你以为我多大年纪?”
婷婷微微歪着头想了想,望着明辉小声的说:“你今年有三十七八岁吧?”
明辉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笑着说:“我像三十七八岁呀?完了,这辈子我是找不到老婆了。”
婷婷知道自己猜大了,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我不会看年龄,你多大?”
明辉没回答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十点半了,自己该走了,他望着满脸歉意的婷婷说:“太晚了,我要走了。下次告诉你我多大。走啦!”说完转身就走。
明辉回到自己住处,一进门照例倒在床上。前一次躺下没有睡意是因为强烈的好奇心,所以编了个理由去看看被母亲夸奖的女裁缝。现在看过了,好奇心满足了,按理说可以好好睡觉了。可躺在床上的明辉仍然毫无睡意,只要一闭上眼睛,刚才和女裁缝谈话的情景,演电影似的一幕一幕浮现眼前,耳边反反复复的响着女裁缝说过的每一句话。女裁缝不仅聪明能干,还有哪说不清是傻还是纯的味道特别可爱。他想;如果找个这样的女人做老婆多好啊!
毫无睡意的明辉把和自己谈过恋爱以及见过面的女孩子,一个个拿来和女裁缝作比较;哪些女孩子有的木纳,有的娇揉造作,有的愚笨,有的过于世故,比较来比较去,没有一个像女裁缝这样若若大方热情坦诚。
明辉择偶条件比较挑剔,并且坚持宁缺勿滥。此时,明辉怨恨老天爷为什么让女裁缝哪么早结婚!为什么女裁缝和自己不相逢未嫁时!为什么!为什么!深感遗憾的明辉心里问着无数个为什么。
明辉糊思乱想展转难眠,扎着两条辫子的女裁缝笑眯眯的模样怎么也挥之不去,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会儿。
第二天,明辉醒来后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眯着眼看了看表,十点了。他猛的把被子一掀,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他想起了今天是元旦,头天约好了一早去同学金宝家打麻将。
明辉穿好衣服后,去父母家急急忙忙洗脸刷牙,然后蹬起自行车直奔金宝家。
金宝是明辉小学和初中的同班同学。初中毕业哪年,金宝父亲突然去世,一直没有工作的母亲无力继续供他读书,辍学在家的金宝到处做临时工补贴家用,后来金宝进了供电局,成了供电局一名外线工。
明辉继续读高中,可高中还没毕业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后来被按四个面向分配,明辉去了搪瓷厂,成了一名机械修理工。
金宝是独子,结婚后和母亲住一起,金宝母亲是个非常宽厚慈祥的老人。金宝朋友多,客饭多,而且每天晚上都有不少人聚在他家里聊天打麻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金母始终如一不厌其烦的笑脸相迎笑脸相送每一位客人。她对明辉特别好,像对自己的儿子一样,明辉叫她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