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渔道:“不必了,叫他二人收敛一些,莫做这些勒索良民之事。”
“是是是。”黄头役点头如鸡啄米:“不过这次还是要让他们受点教训丨竟敢讹到曾相公头上,岂不是作死。”又道:“曾相公那位同乡之子夏贵瑜,小人已吩咐刑厅衙役多多照拂,受罪就决不会了。”
曾渔道:“多谢黄班头,照律法办事就好,既不循私,也不要枉法。”
黄头役又是一阵“是是是”,领着曾渔到户科房支取了五两银子,恭恭敬敬送曾渔出门,四喜和两位严府家人在仪门边等着,一起回北门外宅子,严健竟还带着送给曾渔母亲的礼物,貂鼠裘袄一件、银抹金嵌宝首饰一副,另有杂礼若于,都是方便长途携带,不易破损的——
严健道:“大少爷和曹奶奶吩咐了小的,到了上饶见到曾先生平安无恙,也要到府上向曾奶奶磕个头再回去。”
樊护院道:“我二人下午就动身回分宜,大少爷一直挂心着等我二人消息呢。”
曾渔道:“两位长途奔波辛苦,怎么也要歇一夜再走,就住在寒舍,回去后对绍庆公子说是我硬要留你二人,绍庆公子必不会埋怨你们,而且我还要给严二先生和绍庆公子分别写封长信,下午就走哪里来得及。”
严健和樊护院甚喜,他们也想歇一夜再上路啊,可绍庆少爷吩咐了他们一有曾先生平安的消息就立即返程报信,本不敢耽搁,现在好了,有曾先生这句话,绍庆少爷定然不会责怪他二人,于是欣然来到北门外曾宅,要给曾渔母亲磕头。
厅堂上吴春泽与郑轼在烤火品茶叙谈,见到曾渔,吴春泽大声道:“九鲤贤弟让我好找,昨日考完就来找你二人喝酒,影子也不见,今日上午辰时就来了,等了老半天。”
曾渔笑道:“抱歉抱歉,中午你好好灌我三大杯。”
郑轼道:“吴兄,九鲤的酒量你我都比不得,中午我二人喝一杯,他三杯,这样或者能够一拼。”
曾渔吩咐四喜和来福去买一坛好酒,上饶特色菜香醋鸡、酱香鹅不错,各买一只,其余羊肉、活鱼买来让俞厨娘烹制。
吩咐毕,正待领着严健二人进内院,四喜却道:“少爷,昨日袁老客送了一篮子鱼、两只大白鹅、一头山羊,还有两只箱子,不知道是什么礼品。”
曾渔诧异道:“昨日送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四喜道:“上午送来的,少爷那时不是在考试吗,昨夜少爷在府衙赴宴回来得晚,今日一早又去找夏朝奉,一直没对少爷说起。”
曾渔摇了摇头,袁忠父子的客船早已去远,这些礼物是还不回去了,鲜鱼、活羊、大白鹅也就罢了,那两箱不知何物,太过贵重就不大好,道:“那就买一坛好酒来,吃鲜鹅、鲜鱼更好。”
严健二人随曾渔进去向曾母周氏磕了头,便即退出,曾渔细问他离开分宜后严绍庆的情况,旁敲侧击也得到了一些陆妙想和婴姿的一些消息,严绍芳要将婴姿入族谱,陆妙想却反对,说等定下了亲事再上族谱不迟,严绍芳只好由她。
厨娘俞氏做事颇麻利,这么一会工夫已经杀了一只鹅,叫四喜帮着拔毛,四喜却支使来福拔鹅毛,说他要去买酒。
往常厨下忙碌,曾母周氏都会来帮忙,今日因为有外客,不好抛头露面,曾渔一回来,客人一多,就觉得宅子里人手不够,与有功名的体面人家颇不相称。
来福忠厚,被厨娘俞氏支使得团团转,端盘递菜,好似饭店伙计,午时初,一些下酒菜先端上来,分两桌,曾渔、郑轼和吴春泽一桌,来福、四喜、严健、樊护院还有吴春泽的一个仆人一桌,曾母周氏和妞妞的饭食由厨娘俞氏端进内院一起吃,曾母周氏吃得比较清淡,猪羊肉基本不吃,只吃些鱼蛋小荤—
曾渔和郑轼、吴春泽拼酒,以一敌二,酒过三巡,郑轼、吴春泽都半醉了,曾渔除了脸红之外,并无醉态,这时听得有人叩门,曾渔道:“莫不是徐渭徐先生嗅到酒香找上门来了?”自己去开门,却见是个五十多岁的婆子,瞧着面生,便问:“婆婆找谁,这是曾宅。”
这婆子眉花眼笑,上下打量曾渔,不答话却问:“你就是曾奶奶的秀才儿子?”
四喜跑过来了,四喜也喝了两杯,红光满面,吃肥鹅吃得满嘴流油,说道:“少爷,这位是刘二妈,常来宅里走动,说是要给少爷做媒。”
婆子刘二妈笑道:“老身还是有点眼色的,看到曾家少爷第一眼就知不凡,曾少爷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带五彩,眼含秀气,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行行行。”曾渔赶紧打断这婆子的话:“刘二妈你请进,我娘在内院,你们说话,我还要陪几个朋友。”拱拱手,微身回去了。
郑轼问:“不是徐先生吗?”
曾渔看着那刘婆子由过廊进内院去了,笑道:“是个媒婆,见面就来一通天庭饱满,学富五车什么的,笑死人。”
吴春泽有了六、七分酒意,笑嘻嘻道:“是那个刘二妈吧,北门这一带第一媒婆,一张嘴惯能颠倒美丑。”
郑轼笑道:“不知是谁家闺秀爱慕我们九鲤贤弟,先要打听清楚,莫要娶个东施回来。”
曾渔道:“不说那些,我们喝酒,吴兄,你还欠一杯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