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宁睡了很久,醒来一眼便看到床边的男人沉沉注视着自己,目光透过她的脸庞像是在追忆什么,视线与她对焦时还有些微怔。
看到她醒来,第一时间俯身抱紧她。
顾安宁很多年后依旧记得这个拥抱,因为那时候的邵劲在发抖,而且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肩窝。
他沉默良久,只低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顾安宁无声地望着他,邵劲眼底的笑很复杂,似乎还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的味道。后来她才知道这男人有多傻,原来这几个小时,他一直在害怕失去她。
“过去你昏迷的时候,我绝望了很久,再次感受到那种恐惧感,太可怕了,一点儿都不敢回想。”
邵劲的声音很沉,如玉珠落在瓷器上,却一点儿都不轻松,反而带了几分慨然:“果然拥有过就不一样,真怕有天你会再离开我。”
顾安宁伸手想安慰他,他连指尖都是冷冰冰的。心疼和感动,最终只用力回握住他的大手:“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么舍得离开你。邵劲,我爱你并不少。”
邵劲坐在床边,慢慢俯下-身,无声地将脸颊深深埋进她颈窝里。
顾安宁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昏迷那几年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回想起来,依照邵劲的个性肯定不会抛弃她。想到这些心里更加疼的厉害,那几年她完全没有意识,可是这个男人却默默疼了很久。
“你那时候,怎么过的?”她问这话时心已经开始闷闷地胀痛,想到他过去那些孤单的日子,越发地自责。
邵劲开始死活不说,后来敌不过她的好奇心,终于把那段她不知道的往事缓缓说了出来。
那场车祸发生的太突然,邵劲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对方是邵庭生意场上的对手,目标其实是邵庭。可是那时候邵劲已经做了“邵庭”,对方几番侦查之后发现顾安宁对他而言意义似乎不太一样,或许也只是想给他给教训。
谁知道绑匪路上出了车祸,连带着顾安宁也一起遭殃。
等邵劲赶过去的时候,平日里总是冲自己微笑的女人,这一刻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片暗红色里,睡得很沉,好像一点苏醒的意思都没有。
邵劲抑制着铺天盖地的眩晕感,那一刻他有种幻觉,好像又回到了母亲去世那一夜,无措和茫然笼罩了他。
也是那时候,邵劲才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这个女人,他心疼了,疼的几乎直不起腰。
潜移默化中,他已经悄悄心动,悄悄渴望着她。邵劲没有想太久,几乎立刻就作出了决定,将顾安宁带去了美国,却没有通知顾伯平。
如果顾安宁回来,还会继续选择嫁给白沭北。
他私心地想独自拥有她,她本来就该是他的。
可是顾安宁再也没有醒,医生说过她苏醒的几率很小,即使醒过来大概也会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的脑子受到重创。
医生的话其实很明显了,放弃治疗大概是最理智的做法。
邵劲看着床上安睡的女人,她和过去明明还是一样,只是睡着了而已,连小巧的鼻翼都还能感觉到微微鼓动着。
邵劲不想放弃,这太不符合他的作风,而且即便她再也醒不过来,这么看着她也很好。原来他对她的要求已经变得这么低了,只要她待在身边,怎样的她他都接受。
邵劲每天坚持去看她,那时候庭瑞的事儿也一团糟,他接手的时间不长,对公司运作还有些不在行。好在有迟飞帮他,可是有些事还得他亲自出面。
他便美国国内两边跑,有时候实在分-身乏术,却也要护工录了她当天的视频传过去。其实有什么好看的呢?还不是一动不动毫无意识。
可是每天看看她,这好像成了他唯一放松的时刻,他会在她面前说很多话,连自己小心隐藏的内心也不介意告诉她。也只有对着这样的顾安宁,他才会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原以为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可是没想到即便是昏睡的顾安宁也不可能完全成为他一个人的——
顾伯平很快就找了上来,那天邵劲正好有事回国,接到护工电话时脑子蓦地空白一片。护工为难地解释:“他出示了证件,还有警方介入,我们只好让他带顾小姐离开。”
陆湛是那家医院的股东,所以他的身份被隐瞒的很好,顾伯平查不到这段时间照顾顾安宁的人,只当是一位好心人做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