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一脸哀怨的李长安跪倒在地,对着李雍手中藤条老实发誓:“绝不会偷偷跑去东燕!”
原本岌岌可危的祖孙情,这才得以保全。
“起来罢!”大获全胜的李雍心满意足地收起藤条,长声叹道。“你人微言轻,时疫一事,凭你一人又做得了什么?真有闲暇,不妨多关心关心家里。”
“家里?”李长安左右一望又估摸了一下时间,即刻小心翼翼的问。“玄武考试又没及格?”
说起李玄武,李雍登时一脸地苦大仇深。“他及格过吗?”
李长安嘿嘿一笑,狼狈犹如被班主任唤来训斥的学渣家长。“玄武念书的确没什么天分,但至少他对学问、对爷爷一直都是敬重的。”
——孝顺是真孝顺,待老夫跟亲爷爷一样。可蠢也是真蠢!念了三年书,只能勉强把字认全,上课仍旧要打瞌睡,学到现在最熟悉的一篇文章就是《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
李雍问他从中学到了什么?
他说:“日后定要多娶媳妇多生儿子!”
李雍:……你哪怕说一句东燕未灭,何以家为呢?!
——有这么一个学生,真是老夫此生最大的污点!
李雍长叹一声,又幽怨地睨了李长安一眼,没好气地道:“不是说他!”
“那是伯父?”李长安剑眉一跳,讶然道。“临汾那边,钟家也捞了不少好处,这次郡中集议应该不会帮薛家说话吧?”
“也不是说他!”李雍怒道。他一见李长安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当下叹道。“等希文送来集议记录,你再看罢。”
前脚才拿下了家族土地的治理权,后脚又要插手晋阳公务,李长安还没那么大的脸面,急忙摇头笑道:“爷爷说笑了,以伯父的才干……”
哪知,不等他把话说完,李雍就已正色打断他。“李家早晚有一日要由你来做主。两年前我要你去金陵你不肯,非要留在太原搞什么……产业重组?现下你可明白,你如今最欠缺的是什么?”
李长安沉默了一阵,方道:“名分。”
——并非在李家的名分,而是在李家做主的名分。
正如后世地球位面,一个成年人非得要工作挣钱后才能在家中有话语权。那么在大陈朝这样一个官本位的时代,李长安也唯有拥有官身才能名正言顺地插手李家的一切事务,无论是家务事还是政坛事。
“但是孙儿仍不以为这两年是虚度光阴。”静默片刻后,李长安仍是忍不住为自己挽尊。
虽因缺乏原料,大规模提炼三酸两碱失败。但至少豆油、肥皂、文宗纸等已慢慢进入世族,临汾县的百姓也已吃下大半。如今的太原郡虽说仍是钟机为太守,但若论直接统治人口数量,李承宗已与钟机相差无几。
意识到李长安的少年好胜之心,李雍不由温柔一笑,好言道:“眼下是个机会。你大哥亲事已定,定的亦是金陵王氏之女……”
说到这,李雍就忍不住暗自一叹。金陵王氏门第高贵,的确无可挑剔。但是这次李梦得要娶的却并非宰相王言的孙女,而是京兆尹王载的孙女,李雍就有点不满意了。
到不是瞧不上京兆尹,而是王载其人与他家四弟王言相比,委实有些轻狂短视。奈何他的孙女的确美貌出色,少蕴一见对方画像就已隐隐动心。而别家又实在寻摸不出与少蕴年龄相当、性情相投的淑女,再加上王丽质兴致勃勃要与娘家结亲,李雍也只好从了。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个两个都是好色之徒!
想到李梦得又想到李承宗,再想起当年李长安选钟璃亦直言因为“漂亮”,李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时狠瞪了面前的李长安一眼。
触上李雍的目光,李长安亦是一头雾水,只在心中暗道:不是!大哥的亲事我没有插手啊!……所以,我其实应该插手吗?
却是李雍瞪了李长安一眼后便再度收拾心情,续道:“我已与王公商定,你大哥不久将启程赶赴金陵迎娶佳妇。你作为傧相,与你大哥同去。你大哥成亲之后,王公会想办法让他回地方任职。至于你……钟家也已来讯,钟瑷钟璃两兄妹这次也会一同赶回金陵。等钟瑷钟璃分别加冠、及笄,你可在金陵办过婚事,再决定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