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械和子弹,只针对地球人有效,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必。”我轻轻摇头。习惯“逾距之刀”的感觉之后,我更全心全意地信赖它,“人刀合一”的感觉是任何枪械所不能给我的。
这场雪已经下了太久,我们所处的这座小楼仿佛成了茫茫海上的一个孤岛,向西是大片大片的瓦砾残雪,向后则的一眼望不到头的皑皑白雪。那些矗立着的小楼,像是独钓寒江的渔翁,披着银白的蓑笠孤立着。
老虎陡然举枪向上,动作快速、准确而且稳定,那才是他真实武功的体现。此刻,就在我们三人的头顶之上,两道影子嗖的一声掠过,风声之中又夹杂着埃及弯刀与晶石金剑的格斗撞击声。每一次“叮叮当当”声传入我的耳鼓时,都能看到空气中爆裂开来的金色火星。
唐心采取了沉腰弓步的姿势,双臂将驽匣紧紧地锁在左肩上,目光紧随着那两条影子。
这个回合,她跟老虎都想出手,但影子飘动的速度太快,他们没能把握住机会。影子飘向山洞,蓦的从空中扎向地面,轰然撞碎了一座三角小楼,然后便悄无声息了。
老虎缓缓地放下枪,长吁了一口气:“风,那绝对不能算是轻功,对不对?”
在我们的知识范围之内,“踏雪无痕、登萍渡水、驭风而行”属于轻功中的最高明境界,而此刻眼中看到的阿尔法与土裂汗大神之战,忽而登天穿云,忽而掠风激飞,已经是人类无法想像的动作场景。
“下一次,我会把握住机会,小心,你呢?”他望着唐心时的表情已经不再谦恭而温柔。
“我也会。”唐心冷淡地回答,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影子消失的地方。
楼下,司徒求是和雷傲白的尸体被雪覆盖了大半,两个人的悲剧终点,竟然是在这个脱离时间之外的世界里,这一生过得实在是不堪回首。
我仍然怀疑,他们从镜子里看到的真是关宝铃和我吗?为什么关宝铃的神奇失踪不是进入了镜子里面的唐朝世界,而是另一个古怪的海底空间?十几分种前,我甚至想过要带他们回镜子前去,帮他们离开,让他们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但即使是在脱离时间的环境中,任何事件也都是次第展开的,死亡来临的过程仿佛是预先安排好的一样,一步一步展开,谁都无法逃脱。
“那么,我和苏伦的宿命呢?”我忽然感觉到浑身充满了疲惫,想要在这片洁白的雪地上躺下来,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暂时跳出这些循环不休、死生不竭的怪圈。
“小心,蜀中唐门为什么拒绝加入青龙会?难道一统天下不是你们的终极梦想吗?”在这段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里,老虎似乎更愿意用谈话来消除内心的紧张情绪。
唐心放松身体,又一次拉开驽匣的机关,凝视着早就各就各位的毒箭。
“那是他们的梦想,而不是我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不属于他们中的一员。”她的声音越来越冷漠。
“可是,在要我去盗《碧落黄泉经》之前,你明明说是要通过经书里的线索,找到蜀中唐门苦求的‘潘多拉宝盒’,聚集天下毒虫的原始母体,从而振兴唐门,独步天下,那些话都是在骗我?”老虎的声音也很平静,并没有受骗上当后的大喊大叫。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都在冷静地剖析着一起走过的感情历程,每一句话都犹如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一样冰冷,丝毫不带个人情绪。
“对不起,我是骗了你,不过,你不能不承认,对我的那些好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你也是在利用我重回这里,对不对?”唐心的声音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心痛。
老虎沉默了,卸下弹夹,默数着那些子弹。
世间著书立说的人都言之凿凿地论定,爱情中的男女都是盲目而弱智的,只听信甜言蜜语,却看不透对方的真心,即使被骗得倾家荡产、走投无路,也永远无怨无悔。老虎和唐心的经历,彻底地粉碎了这一说法。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对相恋中的男女,但内心世界里却都时时刻刻充满了提防和警惕。
良久,老虎才怅然回答:“没错,我们不得不借用你的宿命。”他转向我,“风,我也骗了你,这场布局延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因为我们需要最优秀的人物冲破种种阻挠,在披荆斩棘的同时,替我们掩盖真相。”
我愕然苦笑:“原来是……这样?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怎么会这样?”
从来没有想到老虎的心机会藏得这么深,但转念一想,他既然能够在遥远的古代大海上潜心蓄势几十年,然后等到时机成熟才挺进中原,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在现实世界里坚忍隐匿,再等良机出现?
“越王勾践”的范例一直以来都是世界范围内有志之士的楷模,成大事者必定都善于忍耐,并且低伏的时间越长,往往爆发的时候也就更炽烈。
“老虎,不管怎么说,我很佩服你。”这句话是真心的。
老虎一笑:“现在,需要遮遮掩掩的阶段过去了,青龙会已然崛起,很快就能震惊世界,并且那扇封印之门对我们来说并非难题,有人——”
一连十几声轰然巨响,靠近山洞的至少二十余座小楼同时迸碎,砖瓦残片伴着白雪射向天空。两道影子一前一后飞驰回来,就在我们的头顶停住,一轮更加密集的刀剑格斗声传过来。
“人与人之间,永远都充满了相互欺骗与自欺欺人,永远都无人值得信任,所以,我最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归宿,就在此地,就在此时——”唐心挥手扳动驽匣的开关,仰面上指。
土裂汗大神悬停的位置大概超过我们头顶十米以上,恰好是弩箭的射杀范围之外。
这时他们两个都处于急速旋转的状态,类似于直升机飞行时的螺旋桨,土裂汗大神的灰袍飞旋成了一朵灰色的浮云,在白雪飘降的背景下竟然呈现出一种残酷的诗意来。
老虎缓缓举枪,指向阿尔法,但随即又缓缓转向土裂汗大神。在他的价值观里,激战的双方都要死,无所谓谁先谁后,他只是想先射杀更强大的一方,让局面变得简单明了下来。所谓“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就是这个道理,当阿尔法与土裂汗大神全力搏斗时,也就是其它势力能相继暴起突袭的最佳关口。
“那么,被阿尔法封印的幻像魔呢?岂不更要蠢蠢欲动?”我在隐隐担心着。
第一次接近封印之门时,他在幻觉中以烈焰向我发动攻击,却被大哥杨天留下的幻觉击败,重新退回甬道中间的那个缺口下面。这一次,阿房宫毁了,阿尔法自顾不暇,他当然就有机会再次向外冲击了。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金色火花缓缓飘落,与雪片交织在一起。
“或许该阻止老虎?免得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