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月初一。霜杀百草尽,蛩归四壁根。凛冬至,离州极冷。一个时辰前,屹立东离皇朝足足千年的顾家祖祠,被人一剑捅穿,墨守成规四大半步洞幽境,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废的废!一场旷世血战,顾墨,顾守,顾成,顾规四大太上长老麾下诸如贪嗔痴慢疑等顾家祖祠长老护法,尽数伏诛。其余顾家之地伤亡惨重,尸横遍野。最终仅余不足百人,仓皇逃窜。如果可以,顾家祖祠任何人都不愿意离开。安逸了百年,一旦踏出祖祠便怅然若失。楚若尘最后挥出的剑式,『混沌太徽』剑月,依旧笼罩整座顾家祖祠,楚门虎贲营,楚门万丹堂,第七宫『午马玉宫』、第八宫『嵩山未羊』和第九宫『申猴王孙』接管顾家祖祠……离州掀开新的篇章。他只留给离州所有人,不属于人间的一剑。『太徽』剑月!血月若不散去,此剑就不会消散。一人一剑恰似剑圣斩天门,败尽群敌。从始至终,楚若尘都无人可以撼动。本是蒹葭新的一月,顾家祖祠山河破碎,满目疮痍,残骸血肉横陈,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化不开的血气。观战众人,久久不愿离去。每个人耳畔,依旧响彻楚若尘离去前最后一句话:“楚某于武罡境斩尽半步洞幽,偌大离州可堪还有人吃我一剑?”
白衣少年淡然声音,响彻方圆数百里。众人皆沉默,岿然不动。而后,那白衣少年怀抱东离公主飘然飞走了。“这次顾家祖祠遭遇所谓洞幽圣人,终究不是真正的洞幽境封圣的强者,不知苍羽十九州传闻的洞幽境武者,是否都是如此不堪?”
虚空中,似是残留楚若尘最后这句话。离州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想回小院沐浴饮酒。然后,等待霓裳阿姨口中的秘境开启。足足一个时候后,顾家祖祠虚空众人这才回神。扑鼻而来的血气,打破现场压抑的气氛。哗然四起,犹如炸锅。“此战结局,谁能想到屹立离州千年不倒的一座祖祠,坐拥师四大半步洞幽神圣人的强者,竟没能挡住一名武罡境一重少年一剑!”
有人失魂落魄。这批人,绝大多数算是墨守成规四大派在离州追随者。其中有世家,势力,散修等等。“楚若尘言同境界无敌,偌大顾家祖祠数百武罡境强者,完全无法挡住一剑,谁敢说楚剑皇只是妖孽榜吊车尾?”
有人心潮澎湃。“这还是在倾城公主全场看戏的情况下,楚若尘一人一剑做到这一步,倘若倾城公主唤出女皇的顾家死士,不敢想不敢想……”不少人后知后觉,眼眸中满是敬畏。“本以为顾家祖祠倒下,离州必将陷入纷争,可如今看来楚若尘一个人,足以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离州老一辈怪物轻语:“可以预见,这一战消息传入苍羽东海帝国抑或大燕皇朝,足以让这一朝一国不敢轻易来犯!”
“是啊,本以为是女皇和公主庇护楚若尘,如今看来我等才意识到从头到尾,都是楚若尘在保护女皇和公主大人,这一战不仅驱除顾家所谓藩王,顾家完全掌控女皇这一脉手中,楚若尘才是此战真正的关键人物……”有人唏嘘不已,无声喟叹。“你们说,楚若尘晋入剑圣境,三日后女皇开启洞幽秘境,整个东离皇城,大燕皇朝和东海帝国,谁与争锋?”
“不可说,更不好说,但放眼苍羽十九州,怕是再难找到第二个楚剑皇,不对应该是楚剑圣,天呐,剑圣境,剑道入剑罡!”
有人咀嚼这句话,灵魂为之战栗。听到老一辈强者议论声,离州观战十余妖孽当世风云天才,每个人内心深处只剩下敬畏、叹服,生不起跟楚若尘比较的心思。这差距……肉眼可见……“寥寥苍羽十九州,竟诞一尊旷世剑道奇才,那白衣少年便在搁在诸如九界青州郡,都称得上跟九界圣子媲美的绝世妖孽了……”人群中,一名黑袍老者喃喃自语。“前辈,你在说什么?”
身边一名离州老怪物满脸疑惑,显然老人听到黑袍老人自言自语,“不过楚公子本只是杀鸡儆猴,顾家祖祠这一战杀的鸡有点强,不仅仅是儆猴了……”“等你武入洞幽,就知道了。”
黑袍老人笑了笑,绝尘而去。离州老人刚要再问,刹那识海一切关于黑袍老人记忆被抹去,全部记不得了,就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曾留下!不止是他,场中离州不少武修同样如此。记忆被短暂抹去,没人记得有个黑袍老人曾跟他们一起观战。此般手段,正是洞幽境高阶。洞幽,境如其名。洞察人性,亦可抹去人心。如此匪夷所思,却真实存在。“长老,我们王家该如何自处?”
忽然间,王家阵营青年不禁暗问。他并不隶属王盈这一脉,离州世家都有个共同点,每一个世家内耗严重,就算顾家也不例外,只不过顾家经此一役只余女皇一脉。东离顾家,今夜过后才算名副其实。青年身边的老人沉默,脸色阴晴不定。他本以为顾家祖祠墨守成规四人,足以轻松灭杀楚若尘。“立刻回本家,给盈大小姐下跪赔罪。”
足足十息,老人惨然传音。……凌霄山。“大师姐,楚魔王又赢了。”
陆寂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开口。身边的霍万三,潘子,程飞扬和曲澜,眼中从头到尾都死死盯着眼前一块硕大的武罡镜,楚若尘仗剑斩杀半步洞幽的一幕幕,浴血厮杀的画面历历在目……“虽然早就知道尘哥无敌,但也太快了吧,我们都没赶上……”霍万三难掩激动,尘哥太强。“凌老头,看来我独上凌霄山是个明智的决定。”
程飞扬后怕拍了拍前胸后背,“倘我入凌霄山对立势力,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准备准备,魔王即将入洞幽秘境!”
凌霄将武罡镜收起来,语气有些凝重,“顾家祖祠一战,暗中观战的强者中,绝大多数来自离州,白州和扬州,但有上面的人隐匿其中……”“老头,你是说……”潘子瞬间惊起。“爷爷说的没错,他就是太爱出风头!”
曲澜拢了拢秀发,“不过正是因为他爱出风头,给了我们安逸的修炼环境……”“大师姐……”陆寂四人闻言,暗中对视了几眼。“走,去虐一虐南纹小道士。”
最终,四人决定去四象武院找南纹切磋。“爷爷,我去一趟十方丹院。”
甚少下山的曲澜,破天荒走下凌霄山。凌霄没有阻止,目光早已瞥向更为遥远的方向。离州极东,青州郡!……皇宫。楚若尘懒洋洋枕在一双大长腿上,好不惬意。仰头饮酒的少年,浑然没有在意顾家祖祠持续的厮杀。对于楚若尘而言,无论是相府一战,抑或是顾家祖祠一战,楚沽茗的身影都不在其中,那么这两战毫无意义。好生无趣!不过总算了却霓裳阿姨心病,除去顾家有异心的内贼。眼前的顾倾城,才最重要。兜兜转转十一年,身边的她还是熟悉的那个人。“倾城十一年前答应给你的彩礼,可满意?”
楚若尘仰头笑问。顾倾城收拢衣袂,俏生生低头凝视臭弟弟。那张绝世容颜,有些犯规倾城倾国的俏脸,此刻羞红中带着满足:“臭弟弟……我心中曾藏满十一年的悄悄话,我也曾犹如浮萍四处漂泊,可当你披着白色剑甲,驾着九天紫云为我剪除顾家蛀虫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她是顾婵,也是顾倾城,更是十一年前的大姐头。眼前少女纤秀绰约,玲珑曲线勾勒的如此饱满。相比知若冰雪的雪儿,顾倾城犹如九天凰女。少女黛眉弯弯,一颦一动犹如画中凰仙,整个人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俏脸仙子,此刻顾倾城低着螓首看着楚若尘,“我只觉得能陪伴在臭弟弟身边,就够了。”
话落,东离第一美女俏脸泛起羞涩。楚若尘脸色微微有些复杂,算起来顾倾城是他的未婚妻,是双方父母指腹为婚的妻子,他心中不免残留一丝愧色。眼前少女,在他还很弱小的时候曾无数次为自己挡死。无怨无悔,每次都霸气侧漏称他为臭弟弟。楚若尘依稀还记得,十一年前那个雨夜,头戴顾家皇冠,手握凰匕俏生生的女童,独自落泪离开九阳城。整座城,都留下顾倾城落寞单薄的身影。他更记得,六岁的顾倾城最后说过:“臭弟弟,你说过有一天会身披金甲,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莫要忘了……”哪怕昨夜,楚若尘兑现自己的诺言。他心中,依旧感慨万千。“我是男人,说过的话一定要兑现。”
楚若尘仰起头,再次蜻蜓点水滑过顾倾城丰润粉唇,“你是我此生放不下的人。”
见识过楚若尘花样百出的撩人画面,此刻少年这么直白。此刻却如此平铺直叙,落入顾倾城耳中那么动听。十一年,四千零十五天的枯等。无数个日夜魂牵梦萦的臭弟弟,她此生唯一钟情的男子,听到楚若尘袒露心扉的话,顾倾城忽然间再长的等待都值得。太初凤凰落泪,哪怕她实际上等了足足九万年。顾倾城清澈灵瞳中,泛起泪光。“大姐头,别哭,你一哭,雪儿就会哭。”
楚若尘冷不丁说起从前。扑哧。顾倾城破涕为笑,灵眸弯成月牙。太初凤凰发自内心喜悦,溢于言表。两人九万年的隔阂,好似打碎心中枷锁。九万年,凰心千千结,只待君来解。一旦解开,两人都莫名轻松起来。啾……墙头,一道轻微凰鸣响彻。无人听见,月光摇曳下顾倾城低下螓首。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