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光……怡光……"东皓焱紧紧地攥着报纸,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无人生还……怡光,你就这样离开我了吗?"他抱住头,忽然爆发出悲怆的低吼。"怡光,你好残忍,你真的说走就走,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怡光,我……"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跑到衣架前,拿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手指抖了半天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打开,他望着里面两颗闪着璀璨光芒的钻戒,嘴唇蠕动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拿起一只较小的戒指,明明质量轻到都可以忽略,他却像拿着千万斤重的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闭上眼睛,眼泪大滴大滴地滑落,身子靠在冰冷的墙上,他说:"怡光,我错过了你的生日,本来想给你补偿……可是,我都没有送你礼物的机会。怡光,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由于飞机坠落在海上,经过一个月的搜救工作后,营救组确定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全体机组人员和乘客,无一生还!
电视和报纸上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报道这个悲痛的消息,记者身后是航拍的蔚蓝大海,没有风暴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平静而美丽。东皓焱盯着电视画面看了许久,直到看到因此次飞机出事而失去生命的人墓碑,一排排地伫立在墓园里,纸花漫天飞舞。很多人自发前来吊唁,手里的白菊开遍了山岗。
东皓焱的眼神变得悲痛而愤怒,他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就扔到了悬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上。哗啦一声,伴随着电流的嘶嘶声,显示屏瞬间碎裂,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不见。他躺倒在沙发上,用手摸到地上一堆啤酒瓶,胡乱地就往嘴里灌。酒水洒了他一脸,四处流淌的液体也不知是酒还是泪。
李婶在厨房里看着整日借酒浇愁的东皓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抹了把泪,为夫人的早逝而难过。
东皓焱醉眼朦胧地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喃喃地说:"怡光,这是你曾经丢掉的戒指,我把它找回来了……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回你了……"
三日后,东皓焱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又恢复了从前的英俊冷酷。虽然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和忧郁的双眸让他看起来还是有些憔悴,但这已经是他现在能给怡光看的最好的样子了。
上海下着小雨。来墓园的人并不多,他没有打伞,一路走来,细细的雨丝已经濡湿了他的头发,让他的眼神越发幽深。偶尔会有两个打伞的女孩走过他身边,禁不住地就往他身上看,然后就会抑制不住地跳起来。
东皓焱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像是已经和世界隔离开来。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看看怡光。之前一直不敢来见她,现在终于下定了决心。
还没走到地方,便看见一个撑着伞的女孩,一身鹅黄的裙子,白色的帆布鞋,背着牛仔小包,头发也是清汤挂面式的,光看背影就知道是哪个学校还未毕业的大学生。女孩抱了大把的风信子,走的匆匆忙忙的,却没有想到在上台阶的时候,在光滑的石阶上踩空了,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这长长的石阶,要是真摔了,可不是好玩的。东皓焱就在她后面不远,跨了一步上前便抱住了她,才没有让她倒下。
女孩惊魂未定,看到救她的是个男人,还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有气质的男人。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呆呆地看着他,连怀里的花掉到了地上也不知道。
东皓焱松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
女孩在后面大喊:"哎,恩人,你别走啊,我还没道谢呢……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萧铃兰!恩人,你别走那么快啊……"
东皓焱根本就不想和别人有任何牵扯,他只是来看怡光的,救她不过是顺手而已,所以他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哎哟"声,想必那女孩还是跌了一跤,不过这跟自己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在众多的墓碑里寻找,他的怡光,会沉睡在哪里呢?
萧铃兰揉了揉被磕青了的膝盖,眼瞅着那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森森树荫里,她也不生气,撑着地站起来,赶紧把地上的花收好。好不容易有了个周末,想趁着这个机会来做点好事,谁知那公司的无良老板竟然还要让她回去加班,都加班一个月了,也没见一毛钱的加班费,每天累的要死要活的,真不想干了。
萧铃兰一边腹诽,一边把花一支支地放在墓碑前。这些因飞机失事而失去生命的人,虽然里面没有她认识的,但是因为她的父母都是死于空难,所以对这件事感觉很难过,觉得自己必须要来看看他们。
她一排一排地走过去,不经意地就发现刚刚的那个好看的男人,正静立在一座墓碑前。下着小雨的天空灰蒙蒙的,天地间好像盖了一层薄纱,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只有这个男人,他那么清晰,萧铃兰甚至都能看到他脸上轻微的表情变化。
他长的太好看了,单单是个侧脸,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更不用说正面了。萧铃兰一想到刚刚与他面对面接触的场景,脸就不觉红了起来。她这辈子对什么都有抵抗力,就是对美男和美食没有任何免疫性。只是天妒红颜,她老是遇不到自己喜欢的那种男人。这都大学了,还没谈过恋爱。起先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喜欢男人,但是见了这个人之后,她开始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原来不是不喜欢,只是还没有遇见。萧铃兰痴痴地看着他弯下腰,把一束白日菊放在青色的墓碑前,然后他的手抚摸的墓碑,像是在抚摸着爱人的脸一样温柔。他一直在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低,她听不到。
犹豫一下,萧铃兰借着献花的掩饰走到了他旁边,偷偷瞟了眼墓碑上的字,韩怡光之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连张照片也没有,不知道是他的什么人。不过,看他这么忧伤的样子,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了。眼睛再往下瞟,就看到了墓碑前的花,然后她的心就拔凉拔凉了。
白日菊,花语是"永失我爱",在花店做过兼职的萧铃兰对所有的花都很熟悉,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那么这里面躺着的人就是他的爱人了吧。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萧铃兰更多的是对这个男人的同情。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悲伤,让人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多么地爱她。
东皓焱看到了他旁边的女孩,她这样明目张胆地盯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看,也真是大胆。不过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萧铃兰急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说:"恩人,你好歹让我说声谢谢吧?"
东皓焱看着她,到底还是单纯的年纪,眼神干净的连一丝杂色都没有,正面看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也算是长相标致的。他的心忽然为她动了动,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纯洁,对,像当初的自己和当初的怡光,眼神里没有阴暗和愤怒。他淡淡地说:"现在你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萧铃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的脸再次让她晕头转向。
东皓焱迈开步子,却又被她拉住:"等等,我请你喝奶茶,用我自己打工挣来的钱……"
她的话还没说完,东皓焱就拿掉了她的手,说:"对不起,我要去上班。"
萧铃兰一路追着他,嘴里一刻也没停:"恩人,至少你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刚刚要不是你及时拉住我,说不定我现在就在医院里了。我可要好好报答一下你……恩人,你说句话呗,你看我都这么诚心诚意了,你给我个机会好吗?不然我晚上会睡不着吃饭也会吃不下去的。我铃兰可向来都是有恩必报的,哎,恩人,你别走那么快啊,我也要去上班,那个可恶的老板又让我去加班……你在哪里上班,我们可以一起去啊,今天我带了好多零钱,可以一起坐公交……恩人,你不要不理我啊……哎呦!"
东皓焱一脸无奈地看着在地上摔了个大马哈的女孩,是不会走路还是骨质疏松,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摔了三次了,真怀疑她的身子是不是铁做的。
萧铃兰这次摔的可不轻,小脸都皱到一起了,胸前闷闷地疼,几乎连呼吸都没有办法了。可是她还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着东皓焱嘿嘿傻笑,说:"没事没事,我习惯了。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东皓焱忽然问她:"你在哪里上班?我送你过去。"
萧铃兰却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说着玩的,还是我请你喝奶茶吧。"
"我送你去上班。"
"我请你喝奶茶。"
看着这女孩叉着腰不依不饶的样子,东皓焱又没了耐心,说:"那好,你自己去上班,奶茶改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