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路线仍然选择沿着大河向上游而行,这样一来不容易迷路,二来沿途很多地方都有现成的宿营地点,可以节约很多时间,让人更好的休息。
不过第一天的夜晚,他们还没能走出河边农田的范围。这些都是巴族人早先开垦的田地,可惜因为距离太远,这些远处的田地就没能施加粪肥,也没能得到更精细的照料,收成上甚至还比不上那些后来补种的新垦田地。
也正是有了这些土地的收成做对比,才更加突出了水渠、粪肥等措施的效果,让提出这些意见的郑军更加地让人信服。而这些距离太远的农田明年就会废弃,巴族人将投入到更容易照料的土地上。
不过今天晚上还是要以这些田边的窝棚作为宿营地的,郑军现在不用参与别的事,只需要等着窝棚被收拾好了之后,住进去就好。
这种类似特权的优待,郑军已经逐渐习惯。如果事事都他都自己动手,周围的人反而会更不自在,因为这种优待实际上是他们表达尊敬的一种方式。
他们出发的时候带地有便于携带的食物,是一种郑军发明的腌制肉类,被切成一条一条的,看起来和现代的牛肉干有几分相似,这种食物可以在常温下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但是腌制这东西的盐是用的粗糙的石盐,肉也来自于巴族首领大屋的地下室里的冻肉。那里是一个天然的冰窟,常年都保持着极低的温度,能长期的保存各种食物。这种被冻过的肉食,虽然在管饱方面没有什么问题,但味道本身就已经比较感人了。
总之这种原始的便携食物,嚼起来硬地像石头,味道也咸中带苦,是一种真正难吃到超越人类想象的怪异食品。即使是这个时代猎手们的味觉,也极难接受这玩意儿,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外出的猎手们才会逼着自己咬牙咽下去。
虽说这东西是郑军发明的,但他自己也吃不下这玩意儿,所以只制作了一批就没有再做,即使强行配发给外出的猎手,几个月来都还剩下好多,这回有配发给了郑军一行人。
不过没有人有兴趣吃这东西,巫山族的一个猎手仅仅尝了一块,脸就扭曲地像是中了毒。大家一致决定还是每天打猎吃点新鲜的食物才好。
这个时代的人类即使在最聚居地最密集的地方,也没有开发太多的土地,野外到处都是各种各种的野生动物,但最常见的猎物,还是鹿。虽然鹿很机警,奔跑也很快,但因为数量庞大的关系,仍然是被捕猎得最多的动物。
这回也没什么不同,猎手们在天黑前打回来三只鹿,两只是巴族猎手队士兵们的收获,另一只则是被巫山族猎手带回。郑军发现巫山族的猎手看起来对于自己的猎物少于对方很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郑军其实很理解他们,要知道几个月前九溪族发动大军来攻打巴族的时候,甚至都已经完全占据了城墙。可以说当时巴族的败亡已经是近在眼前,全靠着巫山族的救援最后才能转危为安。
当然能坚持到巫山族援军抵达本就是巴族士兵们拼死战斗的结果,如果早早就被打败,巫山族的援军即使出现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但不可否认,在打败九溪的战争中,巫山族是出了大力的。
最后传遍所有部落的却是巴族击败了九溪族,而巫山族的援军就只是被一笔带过,似乎就只是出场打了瓶酱油就回去了。这当然不是事实,而是郑军这个深知宣传威力的穿越者的功劳。虽然宣传的内容都是事实,但重点宣传了巴族的战绩,而淡化巫山族的功劳。
这是立足于事实的宣传,有着九溪族在巴族部落被击败的事实做依靠,宣传起来威力极为强大。得益于这成功的宣传,很多曾经的中立部落都主动臣服于巴族,让巴族迅速地恢复了强大,但副作用就是让巫山族的猎手们大大的不满意。
任谁长途跋涉的就了人一命,回家之后却发现功劳被对方自己领了,都会一样不满意。不过双方现在还处在结盟后的蜜月期,这些小事双方的高层都不太在意,比较战利品这种实惠的东西,巴族可没有亏待她们。这就让巫山族的猎手们非常憋屈了,结果现在几乎事事都要和巴族猎手队的士兵们分个强弱。
郑军悄悄跟十三交代让他们尽量事事忍耐一下,毕竟巫山族派来的几个猎手都是之前的援兵之一,算得上是巴族的救命恩人呢。不过之后的几天,不管是宿营、打猎,赶路,巫山族的猎手们在一件事情上都要和他们分个搞下,这一队猎手队的士兵也逐渐被激起了好胜心。
双方互不相让,这好胜心带来的互相竞争也逐渐出现了火气,也许真是命运的选择吧,恰好就在他们到达郑军最初抵达的那个河湾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冲突。冲突只是源于一个很小的竞争,冲突的双方也只是两人之间的私人冲突,并没有演变成伤感情的群殴,唯一的损失也只是劝架的郑军所穿的衣服而已。
这冲突很快就平复下来,接下来的路程还有更多的竞争在等着他们,郑军的心情确始终没能平复。他沉默地呆立在那里,让周围的人都惴惴不安。
破掉的是他最后一件从现代带来的衣服,而恰好就破在他最初穿越而来的地方,虽然对这一天早有预料,但在这样充满宿命感的地方,还是让他感受到了冥冥中似乎真的有一种伟大的存在。
“结束在一切开始的地方吗?”
郑军轻声地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郑军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细微,甚至连就在他旁边的十三都没能听清。
“我们今天就在这儿宿营!我有一点事情要做。”
说完这话郑军再不管其他,从背包里翻出一套毛皮的衣物,这是郑军准备在所有的现代衣服报废后给自己换上的。这毛皮衣物缝制地很是精细,但却并不是现代的样式,反而和巴族人穿的衣物一般无二。
拿上衣服的郑军,径直来到河边,将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脱得一干二净,他跳下水,把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穿上了新的毛皮衣物。
回望水中的倒影,长着茂盛头发和胡须的他穿上新的衣服后,再也看不出一点现代的气息,和一个巴族人再无不同。
其他人静静地看着郑军做完这些,虽然一时间搞不明白这行为的意义,却又朦朦胧胧地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这天夜晚,躺在营火边上的郑军在入睡前的最后一刻在心里对自己说,从今往后,来自现代的郑军就再也不存在了,有的只是巴族的巫-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