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佩想了会子,便笑对怀真道:“怎么唐大人这会儿来了?妹妹才回家两天呢,不会是有什么着急事儿罢。”
怀真正也有些担心,却偏道:“又有什么事儿呢……若真有事,自然是找爹爹去呢,找我们什么用。”
应佩道:“爹这会儿还在工部呢,唐大人怎么会不知道?偏来了府里,自然是找你的。”
原来因工部尚书病了数月,工部一应大小事务,都落在应兰风身上,一时忙碌非常,近来更因尚书病故了,越发是忙的不可开交,虽然怀真回来了,应兰风也有心跟女儿亲近,却怎奈诸事繁杂,竟无法分身。
这件事满朝文武皆知,小唐自然也是知晓的。
两个人当下也无心吃饭,果然顷刻功夫,就听丫鬟在门外道:“新姑爷来了。”
怀真乍然听了这一声儿,灯影之下,脸上微红。
应佩就悄声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来找妹妹的……必然是想妹妹了。”
此刻,应佩心中才也信了小唐是真个儿对怀真用心了的,不然,何至于才回来两天,就巴巴地找上门来了呢。
怀真轻轻啐了口,还未及说话,就见小唐从外进来了,一看他两个在桌边儿守着菜色,便笑道:“我来的不巧了呢?”
应佩忙上前行礼,小唐扶住,眉眼带笑道:“佩哥儿快不必多礼。”
应佩一看见他,便口干舌燥,有些无法应对。
——虽小唐每每总是笑颜相待,然那股威严慑人气质,却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应佩心底更是立刻就生出敬畏之意来,手足也越发拘谨。
应佩便垂眸敛手,仍是恭敬地说道:“我正同妹妹吃饭呢,您可用了晚饭了?”
小唐笑吟吟道:“方才在部里忙的紧,竟忘了还未用饭呢,你们正吃着?”
应佩听了这话,不敢怠慢,立刻便道:“正是的呢……您且坐,我吩咐他们再多备一副碗筷。”说着,便拱手作揖,忙退了出去,吩咐丫鬟加菜加饭。
小唐见应佩不由分说去了,却正合他意,因此便转回身来,就看向怀真,却见她站在跟前儿……这会子,似是而非,又像是他的小娘子,又像是那个未嫁的、娇袅可人的小丫头。
小唐不由便又露出笑意,故意问道:“在吃什么呢?”
怀真才抬眸看他,问道:“你怎么这会子来了?”
小唐道:“我正顺路,心想着便过来看看也好……”
怀真便蹙了眉尖,因忍着笑,道:“你方才说从礼部过来……礼部从这里顺路?瞎话也不知道说。”从礼部回唐府,只经过一条十字街,要往应公府来,却是要错过回唐府的路了。
小唐见她似笑非笑地,眼波流转,便咳嗽了声,道:“是那匹马……必然是它走糊涂了,竟一径来了这里。”
怀真便再忍不住,竟笑出声来,道:“真真儿地越发胡说了……竟又赖那匹马,是小孩儿不成……”因咬着唇,且笑且看他,只觉得这人竟也会用这种孩子才用的耍赖手段,当真是……又可笑,又觉着……
小唐见她一笑,若百花盛开,美不可言,早已经看怔了。
这会子应佩回来,便道:“妹妹,你且陪着……唐大人用饭,方才伯父那边儿叫我,怕是有事,我得即刻过去一趟……”
怀真诧异,便敛了笑,上前问:“还没吃完呢,这会子叫哥哥去做什么?”
应佩哪里是有事,只是因见小唐来了,又知道他惦记怀真,自个儿何必留在这里打眼呢?他既然敬爱小唐,自然便以他为重,因此便造了这个借口。
应佩便道:“我也不知如何……故而立刻要去看看,方才我吩咐他们,叫多加两个菜,妹妹好生陪着慢慢吃才好。”
怀真怕当真有事儿耽搁,只得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快去罢了。”又见夜色深了,就嘱咐他留神脚下。应佩又同小唐告了别,便退了。
小唐见应佩说“伯父那边叫”,心中已经知道是应佩故意如此,便想:“佩儿倒是越发知趣了,真真儿的有眼色,又机警,必然是前途无量。”
因此送了应佩去了,怀真才重回到桌边儿,便请小唐坐了,轻声说道:“都是些家常的菜,你既然来了,可别嫌弃,好歹吃一些。”
小唐道:“多谢。”这会儿丫鬟奉了碗筷上来,小唐又问:“你喜欢吃的是什么?”
怀真道:“我都喜欢吃,又问这个做什么。”
小唐扫了一会儿,见有那银鱼炖蛋,便夹了一块儿给她,道:“这个清淡,对你的身子却好,多吃些。”
怀真道:“多谢,我自己来就好。”一时之间,两个人竟有些“相敬如宾”之意了。
两个人对面儿坐着,默默无言地又吃了会儿,果然外间又送了一道“乌鸡天麻汤”,一道“淡糟香螺片”,并一道“腊味合蒸”。
怀真看送了这许多,便笑道:“哥哥竟怕你吃不饱,特意叫人又送这许多来,你快些放开了吃,免得都浪费了。”
小唐扫她一眼,他虽然忙碌半日,果然有些腹中饥饿,然而因怀真在前,那种饿反而淡了,便笑道:“是么?只可惜我最爱吃的不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