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无奈地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一个假名字呢,我长得像一个骗子吗?
陈可情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摇了摇头。
“那么,你叫什么呢?”
“陈可情。”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会是骗我的吧?”他居然很怀疑地说。
“我长得像骗子吗?”很少有人不信她的名字。
他扶了扶了鼻梁上的眼镜,“那就是你的爸妈挺喜欢看武侠的了。”
“这跟武侠又有什么关系?”陈可情更加迷惑了。
男人正要回答,有人叫了一声,“康桥!”
陈可情听见是表姐的声音,知道是她回来了,她还站在一米开外呢。陈可情站起身来,男人也站起来。他们一起走到曼之的面前。曼之一脸的惊愕,以及不知所措,她从来也没有这样过,陈可情看着表姐,心想他们之间故事还真是复杂,便自己走开了。陈可情回到前头柜台处。她看着曼之坐在刚才自己所坐的位置上,他们正在说着什么,陈可情听不到。
表姐的情绪好像有些激动,男人的脸上也有了严肃的神色,同刚才的亲切比起来又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陈可情一个人呆着无趣,一旁的徐灿端完了咖啡回来,也凑过来问了句,“你姐跟那个男人什么关系啊?”
“我怎么知道?”陈可情茫然。
随即又说,“你怎么也这么关心啊?”
徐灿眼睛看向别处,说,“我看你一直看着他们,好奇嘛。”
陈可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做你的事去吧。”
徐灿转过身去擦他的杯子去了。
“你跟他怎么样了?”晚上在家里的餐桌上,陈可情忍不住问了一句。
表姐停顿了一下,“吃完饭再跟你说吧,好奇鬼!”
陈可情嘻嘻地笑着,扒了一口饭。
“现在可以说了吗,姐。”晚饭过后,两姐妹开始促膝长谈起来。直到陈可情有些打呵欠了,想不到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到底错过了些什么呀。尽管有些困,但陈可情还是想听曼之姐再说下去。但是曼之自己也困了,于是互相道了晚安,各自回房睡了。
陈可情舒服地躺在了床上,却又睡不着。她抓着胸前的被子,极力地闭上眼睛想要进入睡眠状态,意识却不听话地更加清醒了。她惊觉到自己脑子里居然一直出现着白天那个在店里出现过的男人。表姐说他太自由了,自己驾驭不了他,他居然出去游学一去就是大半年,就连联系有没有。表姐很失望,她等着他,直到他再次出现,这样的事居然也不止一两次。只是这一次他消失得有点久。但是表姐没有丧失过希望,尽管心里依然是忐忑不安的,她完全想不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在外表安然的表姐的心里,原来藏着那么多事情,怪不得她常常一脸忧郁地坐在柜台后面,有时甚至眼珠里藏着泪花,只是从未掉下来过。陈可情同徐灿有时无意间看到了,却又不敢说,怕吓着曼之。
姐,你忍得太多了,还要继续忍下去吗?陈可情在心里说。此时她不禁对那个康桥产生了不满,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自私呢,他难道不会替表姐想想吗。或许在一个男人年轻的时候,总是这样地热爱自由吗。表姐总是那么温和,她几乎别无所求,只是在这里痴痴地等待着一个浪子的回归。但是至少,表姐经营着一家不错的咖啡店,她还是有自己的寄托的。她曾说,心里已经死了,对于他回不回来已经木然了,不管怎么样,这儿是他的家,他总会回来的。而表姐,她已打算在新加坡定居,她已经爱上了这个美丽的地方。但是这些都是陈可情无法理解的,她无法像曼之姐那么安然地对待这一切,她宁愿什么没有过,也不愿意变成一个可怜的傻子。
这儿常常处于一种夏的气息之中,逢上下雨,便立即有了秋的影子。一年到头平实淡然。这倒也好,只是很容易使人疲倦,全身的骨头都被养得软绵绵的,难以起身。表姐可就是这样被养得白白嫩嫩,真真一个现代版唐朝美人。但是那种风韵绝对是一般人难以拥有的,在这个以瘦为美的年代,这样的风韵已经不仅仅是稀少,更是一种特立独行的美。陈可情很是羡慕这种美,很愿意常常地拿眼睛去欣赏这一类难得的美。而那个自私的浪子康桥,在陈可情看来,他跟表姐似乎不是很相配,他虽然看上去高大结实,但是身上的肌肉给人紧紧的感觉。他配不上她。
胡乱地想着想着,陈可情很快失去了清醒的意识,开始同周公约会了。这样的气候,似乎也格外催人入睡的。这一点当是尤其好的。
日子过于安逸了,就连睡眠也是无声无息地进入,未免太过于自然了,但是这样的状态又是最好的,或许在那不可知的未来,这将是她心之所往的吧。
第二天的早晨,康桥又来找表姐,表姐自然是欣喜的,并且大有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态。不过这也是好的,在她能够与康桥共处的这些时光里面,这些时光就是真实存在的美好。她自己所能够切身体验到的美好。但是那又如何呢,真实存在过的,难道就不会变成人的一段回忆吗,到了进来,那只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人生中有如许多的记忆,那些美好也不过是其中的微小的一部分罢了。
今天他们不在店里谈话了,表姐随他去了别的地方。表姐的裙摆消失在大门口,以后的一切陈可情便无从知晓了。陈可情唯一能够记得的,便是曼之姐面容上挂着的微笑,她是真的快乐,尤其等待过后的快乐,是一种深刻的发自内心的快乐。陈可情突然希望自己能够拥有那种简单的快乐,不为任何事物所牵绊,只沉醉于眼前事物的欢乐。她又想到了阮琳,那个欢快如鸟雀的女孩,那个只活在现在的女孩,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前些日子通过电话,她说自己势必再陷入一段未知的恋情之中,既是未知的,又为何要陷入呢,莫不是那恋情本身所拥有的吸引力,又或是人本身是太孤独了,太自由了,因此反而希望能够有一个牵绊来填补空下来的时光?她现在亦无法回答,这大约只能从漫长的过不完的时光里面去找寻答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