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话中的亏欠,令弘允双臂一僵,仿若心中的暖暖阳光骤然遭遇了一丝冬风而颤然一凉。
“原来你是觉得亏欠于我,倒是我会错了意。”
弘允放开双臂。
锦月只觉弘允退开后冷风吹来有些刮耳朵的冷。弘允拢了拢她披风,压下心中的渴盼而眉目淡然如安宁的春日,谦逊之下又是十分的自负:“没关系,一辈子那么长,我可以慢慢等你对我动心。若真是不能动心,我也不会强迫你留在我身边,我弘允,还
不需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得到女人的身心。”
锦月越发不能借口。思及刚才为了偿还他的恩情而想着真正成为他妻子的想法,越发觉得是亵渎了、耽误了这个美好的男人。
自己,真的配不上他,还是一日为他找个真正美好的女子,或许更好吧。
“谢谢你的不强求,若……若我有帮的上忙的地方,请你尽管告诉我。”锦月心中暗思量,就守住皇后的秘密,算是对他们母子的报恩吧。
瞧着锦月眼中的真诚,弘允莞尔一笑,说“好”。这一莞尔,锦月心中的紧绷和亏欠渐渐被抚平。
这个男子,仿佛有一种魔力,再大的事、再多的麻烦,仿佛在他眼中都如蝼蚁,可以让你不必焦心、不必忧心。在他身边生活,也会被他的从容优雅所感染,积极向上起来。
长安城在巡查东宫余孽的骚动之下,尚阳宫的人也在长安城中暗暗寻找小黎的踪迹。
而朝中宫内,因为齐王大肆抓捕丧期不规矩行为,而人人紧绷小心。
尉迟正阳在狱中关了三日,被革职查办,永不得入朝。
尉迟正阳成了个闲人,在府里带着日日愁闷,见着人就说“是有人害我!”,却又不知道是谁,在府中对着母亲上官氏,各自都是气闷。
而刚被解除禁足、有望重新被重用的弘实,又被收回多项权力,禁足半年。
这次事情因为齐王张扬高调,而搞得人尽皆知,弘实和尉迟正阳的名声抹上难以洗脱的污点,往后想翻身,是难了。不过,没有危及性命也算是他们幸运,皇帝还有所顾念。
提起这两个字“齐王”,皇帝秦建璋就头疼,偏偏又是自己胞弟血浓于水,只希望一月的停尸丧期赶紧过,出了殡,他赶紧回自己的封地去,别再眼前闹腾,心烦。
各种期盼中,诸侯王或使者都终于集齐,吊唁完毕。太皇太后明日午时,出殡。
薄暮朦胧,天空阴沉沉似要下雪的前兆。昭珮殿中锦月看了眼乌蒙蒙的天空问周绿影:“几时了?”
“酉时一刻,小姐。”周绿影说,“您都问了几回了,既然五皇子说今晚会有结果,您就安心等吧,别焦心怀了身子,到时候小黎公子回来看见娘亲有恙,也会心疼的。”“我如何不心焦、心急,只要小黎一刻没有回到我身边,我这心就一刻放不下。”锦月又第数不清次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中徘徊了一圈,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你说得也对,明日还有大事要做,不将上
官氏母女的爪牙拔了,难免她再使坏。”
“小姐说得是,明日大事,就看飞羽公子了。”
锦月略一思量,虽然昨日就已经与尉迟飞羽沟通好了,但事关重大,她还是不放心,便让周绿影拿了一张薄薄的白绢,笔墨伺候。
锦月快速地在白绢上写了几行小字,轻轻一吹晾干,交给周绿影叠好,塞在新做好的男靴底子里。
“影姑,劳你跑一趟大乾宫,务必让哥哥按照我吩咐的步骤去做,万不能有半丝疏忽,否则不但不能手刃仇人,恐怕还要惹得一身腥臊,有性命之危。快去快回。”
“诺。”
锦月等到三更,才等来了随扈,禀告孩子的消息。
“娘娘,奴才二人在城西的贫民区捡到了小公子的鞋子,乞儿说有几个汉子一直在追索小公子,但小公子机敏,几次都逃脱了。”
“小公子应该还在贫民区附近,我们的人正马不停蹄的找,应当很快会有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锦月捂着心口又是狂喜又是担心,“必须在歹人找到他之前寻到孩子!你们可能做到?”
“奴才二人与众兄弟必定肝脑涂地,竭尽所能!”
小黎没死,小黎快找到了!锦月在床上翻来覆去,深秋的寒夜也不再觉得冷了,好像溺水濒死者,突然踩到水底,看见了光亮。
锦月轻轻摩挲着孕育了生命小腹,掌心一阵暖,涌入身体中。
弘凌,应该还不知道孩子还在世吧。
不知道好,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只怕他一定会抢回去……
锦月睡不着,起身去看小姑娘青澄。青澄睡在昭珮殿偏殿的屋舍里,锦月拨了个婢女照顾着。
小姑娘难得在睡梦中酣睡,烛光丛丛,映着她瘦小的小脸儿,明明是个清秀的小女孩儿,却生生被眼窝周围那片青黑给破坏了美感。
锦月轻叹惋惜,抚摸她的脸颊。“你有一颗美丽的心,是真正的小美人儿,更是小黎和我的贵人。”
小姑娘熟睡中,蹭了蹭锦月的手,十分可爱。
太皇太后出殡这天凌晨下了一场大雪,风狂雪急,晨起已经有三四寸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