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不复宁静
叶静楷带着人上山了,凤栖村却安静不下来了,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地里亦或者是路上,都在议论割漆的事情,多数没有得到机会去的扼腕叹息,僧多粥少,这么好的挣钱的机会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轮到自家,叶正清和吴平志两家从早晨开始门口就没断过人,上门的人无非就是打探割漆的事情还有什么时候再找人上山,前者叶正清能说出个一二,后者就不得而知了,什么时候叶静楷他们回来找人,那个时候才能知道,得知这个消息众人心里不由得一沉,算上叶静楷他们兄妹三个,这个时候已经有二十多个人上山了,也不知道到底能用多少个人,一时间不少人就犯难了,去县城找活吧,怕叶静楷他们突然回来自己错过大好挣钱机会,可是在家等吧,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要是半个月一个月不回来,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这么长的时间,有脑袋灵活的便想在叶正清这里先挂上个名字,表示一旦需要人手,自己马上就跟着过去,叶正清想了想点头应下了,要是编排出一个名单来,按照名单上面的顺序上山,这样的话就不那么乱,有了次序这些人心安了些也就不会天天往他家跑,该干嘛干嘛只需要等着叫就可以了。
叶忠鑫也同意这么办,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村里的人络绎不绝的过来询问,家里就这么大地方,声音稍微高点两个厢房都能听的见,弄的几个小侄子小侄女都睡不好,不如就像是吴家那样把人召集在一起一次说个清楚,他不知道的是,吴平志那边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好几遍还是照样有人上门问,当然了,这里面不刨除有过去拉关系套近乎想要让早点上山赚钱的。
为了忙这个事,饭都做好了叶正清都没来得及吃,叶忠鑫心里暗道,也得亏叶静楷把这事托付给了村里,要不光应付这些事就得占个身子,叶知学那病情一直需要静养,温氏一个女人一日三餐再加上伺候病人,哪有时间接待这一茬又一茬的人,他也知道叶静楷他们把割漆的事情和盘托出是想让村里的长辈出面镇镇场面,一方面约束村里的人上山要守规矩,另外一方面割漆的活计雇村里人,村里自然而然就要对外保密,粥只有这一锅,人多了分得自然就少了,不知道叶静楷当初找上他爹说这个的时候有没有想这么多,但这样一来他们确实省力了一些,主事的长辈也罢,里正也罢,都想着村里人能好过些,可谓是一拍即合,现在这样对叶静楷和村里都有好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叶静楷他们几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看上去倒是比他爹更厉害些,上次跟着娘去前院探望叶知学才没过去多久,那个时候一家人都愁眉不展的,谁知道才过去一个多月就一下子翻身变成了这般光景,世事真是难料啊。
早上送走了儿子,温氏就一刻没着闲,村东头这边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后来发生事情,村里人对他家一直讳莫如深,基本没有人上门,今天一反常态,从早晨到中午就接待了好几个妇人,说是来看探病,进屋寒暄几句之后便开始夸她会教养儿子,静楷他们现在可是有能耐了,她这个当娘的以后可享福了什么的,来的人里面温氏大多不熟识,有那么两三个脸熟的可能是之前在老宅那边看热闹的时候见过,听别人夸赞嘴上便谦虚着,知道她们上门应该是有别的事情,果然没多久便谈到割漆的事情,试探着问什么时候还用人,温氏的回答跟叶正清一样,得叶静楷再下山才清楚,虽然几个孩子回来的时候也跟她说割漆的事情,听那意思得要不少人,现在这二十多个是远远不够的,但谁知道事情有没有什么变化,她还是不开这个口好些,只是退却不过,这些人过来探病带来的鸡蛋还是收下了,努力记住她们的脸,等着日后有什么事情好把这个人情还回去。
村里人都知道叶知学一家跟冯氏和叶知礼关系闹的很僵,自然也就没有人去他们那边打探,所以冯氏和叶静月算是躲了清闲,就算是听到了动静叶静月估计也注意不到,自从三石县遇到了潘越明,回来之后心一直都安静不下来,从家世上讲,潘家富甲一方,从外形来说,潘越明也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不用干娘说她也清楚这高枝她攀不上,虽然心里明白,但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回想两个人在银楼相遇的情形,一遍又一遍,潘越明的那张脸深深的印在脑中,是不是就跳出来,扰乱她的心神。
就在她春心萌动的时候,叶静楷带着人到了山上,这次没让他们等,一到地方叶静客就一人递过去一个沾了生漆的布条,新来的众人看到这里跟上次叶忠飞他们想法差不多,除此之外还惊讶木屋这么快就要盖起来了,他们还算是幸运的,一来就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不像之前那几个还幕天席地的睡了好几天。
看着叶静客一个个的给他们缠布条,吴正林脸上有些疑虑,早晨到现在只挖了两个洞烤干了两棵松树的松脂,然后这丫头就停下来了,说要好好寻思寻思再说,不知道要想什么,看样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俩是暂时不会开工了,他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着急又不能表现出来。
新来的人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极了,绑上布条之后便要去看怎么割漆,反正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叶静楷领着他们便去了漆树林,这里的温度较村里那边要高一些,草木较旺盛,枝叶肆意伸展着,到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样子。
叶静宁和叶知久正带着人埋头割漆,见叶静楷领着人过来,停下手里的动作,过来打招呼,测试过敏得需要一会儿,现在他们也只能干看着,看着他们快速利落的在树干上割出一个个长条形状,然后将竹片插在下面接着流淌下来的乳白色的汁液,哦,不,是生漆,盯着叶静宁手里的刀半天,大概也了解了他们接下来的要做的活,有人便把好奇的目光投向竹片里的漆液。
从流出来的乳白色到竹片时颜色已经深了一些,可能再过一会儿就会像旁边竹片里的漆液那般便成红色,漆这种东西对于寻常百姓来讲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没见过漆液,但日常生活里却少不了,常用的桌椅板凳家具什么的都是涂了漆的,这种生漆还是头一次接触,真是没想到是从树里弄出来的,活了这么多年真是长见识了。
新来的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在这里观摩,鲁老爷子那头也给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软布撩开,看着下面的木琴,年过半百的徐厚才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桌子上放置的木琴散发着悠然温和的淡淡光芒,一如他当年在桃花树下看到的那般静雅,本来冰冷的琴弦好像也受到了这含蓄内敛的暖意影响,安静的蛰伏在那里,他仿佛看到一双白嫩细长的手在琴弦上佛过,指尖流淌着动心的音律……
鲁老爷子一向没有什么耐心,更别提有人在他面前发呆耽误这么久的时间,这次倒是罕见的有了耐心,没有开口催促,他和徐厚才几十年的交情了,知道老友看到这琴便想到了已故的夫人,这琴是徐夫人留下的遗物,前几日拿到自己那里要护养一番,自己便按照叶家那丑丫头的法子揩清推光,效果意外的好,只是瞧他老友这神态,怕是没有心情与自己谈论这琴在他手里是怎么收拾的了。
他想的没有错,几日不见这琴,徐厚才确实是被惊到了。未免睹物思人,这琴从徐夫人过世后便一直束之高阁,前几日不知道的,突然想要看看,拿下来才发觉木琴琴面斑驳琴弦脱落,夫人的遗物竟然被自己糟蹋成这样,他心痛不已,便找到了鲁老爷子修复琴面,把琴拿过去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碰坏,只需要重新上漆即可,那些磕磕碰碰的地方不要修补,那些地方都是几个孩子小时候不注意弄坏的,以前他家夫人还时常指着那些痕迹一一数着长子和幼女小时候多顽皮云云,听他啰里啰嗦的说了一个多时辰,鲁老爷子实在是不耐烦了,琴留下了,把人推了出去,还不承认自己老了,这罗里吧嗦的,烦死个人。
虽然不耐烦听他翻来覆去的说小心,但鲁老爷子对这木琴确实很上心,想着把那套嫁妆弄好之后专门空出几天时间重新给这木琴上漆,倒是没想到先瞧见了小孙子那个经叶静客指点弄过的糖葫芦木雕,听了之后他就觉得那方子用在这上面最合适不过,结果真没出他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