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撒气
村里每家每户地不算多,草很快就薅完了,干完农活的人眼巴巴的盼着上山,每次七八天左右叶静楷或者叶静宁回来带走一批人,这次过了十多天都没有什么动静,不少人猜测是不是山上的人满了,用不着他们了,一个个的真是有点坐不住了,最早被找上山的那些人现在已经挣了七八两银子了,就算是最后去的那些人上山十多天也挣了一两多了,凡事有人上山割漆的那些人家每天喜气洋洋的,虽然谁都不说自家挣了多少,可是那干活的劲和说话的声儿都比以前要大的多,眼睛没毛病的人都看的见,眼瞅着人家挣钱,其他人能安心的在旁边看着嘛,一个个瞪着眼珠子等着叶静楷,所以那天晚上他被马车送回来的事情大半个村子都知道,不过因为打听了说是高烧不退,叶家的门槛才没有被踏平,这不,叶静楷稍微好些了,一窝蜂的人都忍不住上门了,这次他们是真着急了,这样在村里傻等着黄瓜菜都凉了啊,都想从叶静楷这里探口风,所以没经过叶正清直接过来了。
刚吃完早饭,家里就来了十多个人,知道他们都是来找静楷说事情的,温氏把东屋让出来去倒水,有几个人叫住温氏让她别忙活了,他们就过来看看,坐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走,虽然这么说,温氏还是烧了水泡了点茶,一杯杯的端进去,东屋除了柜子和炕上的一个木盘没地方放,所以不少人只能用手拿着杯子,本来着急说事情哪有心情喝茶,为了省事很多人就一口把茶水全倒进嘴里,
他们不来叶静楷也要找人了,明明是热气腾腾的茶,但是喝到嘴里却是有股凉意,一口下去纾解了不少燥热,舌头上还留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村里人节俭,饭都吃不饱哪有什么闲钱买茶喝,只有在日子还不错的人家办喜事的时候喝过几次,都是些碎茶叶,主人家又舍不得放,颜色跟白开水没有什么两样,唯独不同的就是喝到嘴里苦苦的,一开始还以为茶叶坏了,后来都说就是那个味道,除了几个喜欢那滋味的其他人对这个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今天喝了温氏泡的茶觉格外的清爽,这难道不是茶?
他们一口喝了,温氏便又给倒上,刚才那一口喝到肚子里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熨贴劲,被外面太阳晒的冒汗的身体好像凉快了不少,这种感觉让几个人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本来没想一下子全喝光的,结果那滋味很舒服,忍不住又都干了,那种凉爽的感觉更甚,不由得纷纷夸赞这茶真好喝,解渴又消暑气,这茶不怎么太好,温氏喝过,她不知道自家的水被小女儿动了手脚,还以为人家是客气,笑了笑没说话。
那些光顾着跟叶静楷说话没喝的人听了低头喝了一口,眼睛不由得一亮,还真是不假,微微仰头,一杯下肚,他们喝的爽快,温氏忙起来。
也有没有心思喝的,叶知春就是其中一个,他好打听,知道现在吴三懒也拉了一帮子人山上割漆,叶静楷这次超过平常三四天没有招人,他心里打鼓,怕是山上不妙,所以进门之后问了几句叶静楷身体情况,就开口见山的开口道:“静楷,现在山上也七十多个人了吧,还需要多少人手你跟叔透个底,要是用不了太多人你也别勉强,你给个准话,也省的我们眼巴巴的在这等着,要真是不缺人了,我们也好做别的打算,这样干等着实在是着急,你别怪叔说话直,看着别人几天就一捧一捧的挣钱谁心里不痒痒啊……”
叶知春难得说了次大实话,他也确实是着急了,前院的大傻小子除了一把子力气什么都不会,才上山一个月啊,前几天下山带回来四两多银子,四两多银子啊,风调雨顺的时候村里每家也就收成个三四两银子,还讲说地不少,像他家那几亩地,能卖一半银子就烧高香了,拿回银子那天前院一个晚上都没睡觉,一会儿夸自家儿子能干,一会儿又说要去祠堂拜拜,保佑家里一直好运下去,又感谢了叶家一通,如果不是他们,谁敢想能挣这么多钱,然后天还没亮就起来做饭,让那个傻小子吃完赶紧上山,以后没事别回来,一天一百五十个钱呢,他在自家门口听了半天,听人家欢声笑语的,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他自认心眼灵活,又懂点手艺,所以日子在村里还算是好的,可是再着急也得等着,憋的狠了,这次想怎么也得从叶静楷这里得点实在话。
他说的虽然直接,但实在,语气又不硬,最后那句真心话把众人都给说的笑了,叶静楷并没有介意,这些人不来找他,他也得找人,既然找上门,他也没有卖关子,开口解释道:“知春叔,不是静楷不爽快,非要让大家伙干等着不给个痛快话,我也有难处,我们刚回来,对青云县和附近几个县城的情况不清楚,漆割出来不知道卖到哪里,找不到买家割再多的漆也只能放在那,我可不能昧着良心拖大家伙的工钱,七十个人一天就十两银子的工钱啊,不找到大主顾,我哪里敢再找人上山,这不是坑人嘛,所……”
“这些事情你早就应该说清楚,早说明白的话我们也不用白等这么多天了,就因为这个耽误多少事儿,你可真是够能抻的,这次要不是我们上门问,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吊着我们啊。”一道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叶静楷的话,说话的是个比叶静楷大个三四岁的青年,脸上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红疙瘩,听了叶静楷的话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没好气的嘟囔道:“办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话的人叫叶静良,是叶知春没出五服的侄子,一般不怎么在村里,跟着他舅舅出去到处找活干,一年倒也拿回一些钱,这次他爹和两个兄弟都对生漆过敏,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把他叫回来一试,运气还不错竟然没事,这不就让他留下来等着上山割漆,他其实才回来不到二十天,测试不过敏之后撑死等了十多天,本来就是个没有耐性的,听了叶静楷的话还以为他们剩下这些人没机会了,心里的火气就起来了,说话就有几分难听了。
要放平时可能听完叶静楷的话才拿主意,可是关心则乱,听他说到一半就急了,再加上叶静良这么一说,屋里十多个男人一下子就慌了,他们白等倒不怕,反正家里活也没耽误,害怕的是那些人在山上干,以后都没有他们什么事了,虽说一年只干几个月吧,可是一个月就四五两银子,半年就二三十两,别说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干上半年房子媳妇都不用发愁了,那可是真真的银子,做梦都梦不到那么多钱,他们都暗自寻思上山挣了钱应该先给家里买什么东西了,想的好好的,结果现在就这么没了,任谁也受不了啊,当下谁也没有心情再喝茶水了,一个个像是被抽去精气神一般,蔫头耷拉着脑袋。
大家心里也不至于埋怨叶静楷,说到底人家也没说所有人都要,而且说的也是实情,真要是一点漆都卖不出去,也没有银子发工钱啊,不过他们心里不甘,并不觉得自己比现在山上的那些人差,就是没有那个好运气罢了,要说当初就不该同意按照那个顺序上山,他们家里确实稍微好过点,不过也就是一年比别人家多打几袋粮食,就因为少比那些人挣那么多银子,谁能情愿?
明白事理的人心里难受也不会把怨气乱撒,有些人就不一样了,听叶静楷的意思割漆没他们什么事了,刚进屋时候那诚惶诚恐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吴正京表现的尤为明显,吴家这边下一个就轮到他了,不管这次要几个人上山,肯定会有他,没想到这个关键时候叶静楷说这话,觉得自己被一个半大的孩子戏耍了,他气都都快哆嗦了,手里的杯子直接扔到木盘上面,杯子一歪,里面的水全都洒在了炕上,用力过猛,那杯子直接骨碌到炕边掉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他猛的起身,吊起眼皮看着叶静楷,怒冲冲的开口道:“你们叶家简直是欺人太甚!说用人的是你们,现在又说不用的也是你们,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什么都轻松,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如果不是在家专门等着,出去这些天也挣些钱了,外面给的工钱是照你们差的远,但是你们也不能仗着这点就随便耍人,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随便使唤人,以后你们家再用人我们兄弟也不伺候了,爱找谁找谁去吧!”
吴正林他们兄妹六人,其中就数吴正京的脾气最为暴躁,分家之后他日子过的并不算好,不过他和他媳妇两个人都是爱面子的,在家里就算是就着野菜喝稀饭,到了外面也会说今天炖的那只鸡火候有点大了,家里孩子穿的是亲戚家孩子的旧衣服,每次洗衣服都数落孩子太调皮,新作的衣服这才几天就脏成了这个样子,装模作样时间久了,除了跟他家走的近的以外都以为日子过的不错呢,所以这次割漆就排在了后面,这个哑巴亏他只能生生的忍着,后来盖房子吴正林没找他火气又蹿了出来,憋到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火气全都撒到了叶静楷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