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靠近心口的一箭,终使他承受不住。
“如果慕儿有个万一,你与夏侯渊都要给他陪葬!”对面,萧天成厉然阴冷的声音含着浓浓嗜血之气传来。
她抬头,对上他布满血丝更显戾气的眼睛,她发现,这个向来无情至让她以为他身上流的血都是冰冷的男人,一夜之间鬓边多了几许白丝,保养得当的脸仿佛老了好几岁。
这个对别人从不心慈手软的男人,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到底还是有着真切感情的,虽然她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出于父子血脉之情,还是出于后继无人的忧虑。
她不去深究,只是寸步不移地守着严子桓,累困到极处便在床边上靠一靠,靠不了多久便又会突然惊醒,心中象是有根看不见的丝线在牵扯着。
她不敢睡熟,因为怕自己该醒来的时候没有醒。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劝她去休息,她不为所动,只有萧天成在沉沉地盯了她一眼之后,甩袖抛下一句话,“若不是因为她,慕儿也不会有事,就该让她受着。”
她冷眼对之,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态度。
如此不眠不休过了六日,在一个灯烛将尽,天色泛白的清晨,她靠在床头陷于浅眠时,突然被脸上冰凉的触感惊醒,蓦然睁眸,一双充满疼惜的眸子映入眼帘,见她醒来,那眸子渐渐染上了笑意,狭长眼梢往上挑起。
他的手在她脸上稍稍停了一下,才慢慢收回,然后,他说:“吓着你了?”
他又说:“放心吧,我是属狐狸的,命有千年,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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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下了泼天般的大雨之后,之后的日子都阴沉沉地不见一丝阳光,再过了几日,更是下起绵绵细雨,日夜不停。
叶兰雅坐着步辇,等着长福宫的太监出来回话,夜晚湿气重,头顶的伞并不能挡去所有雨丝,她艳丽的红色宫裙下摆已被淋湿,可见已经等了很久。
而撑伞的宫婢,便是头发衣服尽湿,却不敢动上一动,尽量不让叶兰雅淋到雨。
“娘娘,陛下已经歇下了,娘娘等明儿再来吧。”不多时,一名中年太监快步出来,走到步辇前躬身说道。
“歇下了?”叶兰雅顿时柳眉一竖,等了一晚上等到这样的结果,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当即厉声道,“刚才你说陛下在批折子,不便打扰,好,本宫就在外面等着。等到现在,你又说陛下歇下了,你到底有没有把话传到,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娘娘息怒,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将娘娘放在眼里。”太监软着调子陪笑,“娘娘的话,奴才自然是传到的。只是陛下这几日忙于国事,未能好好休息,今儿个身子有些乏,批完折子便歇下了……”
“忙于国事,我看他是忙于去东宫和缓父子之间的关系吧?”叶兰雅红唇一撇,抿出一抹冷笑,“从太子回来到现在都多少日子了?本宫每日都来求见,次次被拒,不是在御书房与大臣们商议国事,便是在批折子不可打扰,要么就是歇下了,或者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说到此处,她一顿,向眼前两边扫视过去,但见人人都低着头,一副低头聆听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更是冷笑连连,“你们用得着做这副样子给本宫看?若是真怕本宫,也不敢处处拿幌子来搪塞本宫,更不敢时时在后头盯着……你们当本宫不知道?不就是怕本宫去东宫找太子麻烦么?放心,本宫还没这么蠢,自不量力地去碰人家的白刀子……”
“不过你们也给本宫记住,本宫不是可以任你们搓圆揉扁的,更不喜欢被人前后不离地跟着。”她目光一沉,停在那太监脸上,“公公,今儿个你说陛下歇下了,本宫不会为难你,马上就会离开。但是,明日晚上,本宫希望能够见到陛下,若见不到……公公可是知道本宫的性子的。”
那太监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半躬着腰掩饰得很好,依然笑着回道:“娘娘高看奴才了。陛下想见谁,不是奴才能作得了主的,即便娘娘将奴才杀了,奴才也不敢应承娘娘一定能见得到陛下。”
叶兰雅被他几句软中带硬的话给刺得脸一白,之后又是一红,明白他说的是事实,萧天成想不想见她,确实不是这奴才能作得了主的,况且他是萧天成的贴身太监,以她现在的处境又如何能处置得了他。
但话虽如此,但心中到底又气又恼,却又不得不强忍着,指甲用力掐进掌心,直至痛至麻木,心中的怒气才给压了下去。
足足默了半刻,她才命步辇回转,回兰香殿。
那太监恭敬地躬身,等到她远去才直起身,眼里却多了丝显见的不屑。
一回身,却见到殿门大开,萧天成站在门口,神情不明地望着叶兰雅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