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b市还很闷热,从一个逃不脱的酒局上出来,程灏开着车往二环的家里赶。
小丫头病了,家里的阿姨又请了假,程灏把车开得飞快,担心小丫头有没有好好吃饭。
停好车,他站在车边抬头看,家里亮着灯。
开了门,一个人影正带着围裙在厨房里穿入穿出。
程悦听到开门声,探头出来,看见程灏,笑脸迎上去。
“爸爸!”
程灏心里像抹了蜜。把小丫头抱起来,摸摸她的头,“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程悦点头,指着厨房,“江叔叔听说我一个人在家,就来给我做好吃的。”
江城儿从厨房里出来,摘掉围裙,面无表情。
程灏把程悦哄进房间,同江城儿去阳台上说话。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看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有一瞬间把江城儿当成了康念。他从没有在人前承认过,无论他怎么否认,康念在他心里的分量是比其他人都要沉重的。
江城儿曾说:“我看你要用多少年,才会承认你其实是爱她的。”
现在不过才过了四年,他已然内心荒芜成灾。
他是爱她的。
至少是爱过她的,可曾经不自知,他亲手把她推进地狱里。
夜风吹来,带给他一点勇气。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彩色打印的资料,递给江城儿。
江城儿眉头要打结,“哪来的?”
程灏心中早已平静,慢慢说:“康念托卫老二带给我的。”
“那她什么意思?”
“她说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让我离她远点。”
也许是深夜喝过酒,程灏的嗓音比起白天阴沉了很多。江城儿心绪复杂,盯着那一小叠资料第一页的心电图,说:“她还是以前那样心软善良。”
听到这个评价,程灏笑了,半晌儿,摇着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江城儿问:“那你什么打算?”他抖着那沓a4纸,“如果她捅到纪检委,足够你身败名裂。”
程灏正点烟,火苗一燃一灭,抬起头,淡淡道:“我知道。”
江城儿皱眉。
程灏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她为什么学不乖呢?永远这么优柔寡断,总是任人欺负。”
江城儿蹙眉瞪着他。
程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说:“她是用一片真心赌对方良心发现,弃恶从善?”
江城儿隐约有怒气,沉声道:“程灏,你够了。”
程灏侧头看看他,嘴角一扬,“怎么?你别告诉我你被她掰直了,你……”
话没说完,被一拳打在脸上。
程灏手里的烟掉在地上,嘴角被江城儿的拳头擦破一点皮,渗出丝丝血迹。
“做人渣就这么让你快乐?”
程灏顺势坐倒在地上,垂着头,没回应。
过了很久,他也不知道江城儿还在不在阳台。他闷着声音,第一次流露出痛苦神色。
“我很难过。我他妈真的,很难过啊。”他说。
他开始后悔了,为什么当初执意要毁了那么干净的她。
也许有病的是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