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拿过钱出来,靳甜甜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拿出银钱给四个人添置了新衣与吃食,虽然还是简单粗糙,但比之从前要好太多。还买了一辆牛车,让靳甜甜与邓芝不必走得脚疼还得忍着赶路。
不过邓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她现如今整日与李牧寒两个,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合就吵嘴。邓芝说李牧寒是外来的,不该占了她姑姑的好,李牧寒说邓芝调皮无状,是个小坏蛋。
这不,邓芝坐在牛车上,看着李牧寒在田野间蹦蹦跳跳采摘野花野果,献宝似的往靳甜甜跟前送,便气鼓鼓的嚷着要下车。
靳甜甜瞧见那田埂子细得很,旁边还有水池,生怕五岁的邓芝一个不小心掉下水。
然而李牧寒在一旁吐著舌头,讥笑:&ot;就你那瘦弱的模样,还想下车跑?嘻嘻,可莫要跑两步喊累,又要坐车呢。&ot;
邓芝不服气,硬要下车。最后还是赶车的高翔发话,说农家小儿在田野里头跑惯了的,野地池塘都不怕,只需让李牧寒盯着,莫要让她跑远了就好。
李牧寒如今十二岁,虽则喜欢与邓芝打闹,但已经懂事听话。将邓芝抱下来,便如母鸡带着小鸡一般,四处撒欢。若邓芝跑得远些,他便赶紧又哄撵回来。
夏末秋初的日头已经不毒辣了,偶尔的微风吹过来很是惬意,牛车是没有棚的,靳甜甜坐在上面瞧着无限风光,忽然觉得,若日子一直这般无忧无虑,倒也舒服。
那边的邓芝跑近了些,学着李牧寒的样子,把美人蕉的花蒂往靳甜甜跟前递送:&ot;姑姑,这花汁甜得很,姑姑快吃。&ot;
她人小腿短,追赶得气喘吁吁,边赶还努力踮起脚尖,想要将美人蕉送到姑姑嘴里。
靳甜甜原不想吃,但见邓芝这般努力的模样,舍不得她辛苦,连忙伸手去接。手还没碰到美人蕉,只听扑通一声,邓芝足下一绊,跌了个狗啃泥。
靳甜甜惊呼一声,奈何高翔只是回头看一眼,继续哈哈笑着赶车。
而后面李牧寒已经抱起邓芝,嬉笑着讥讽:&ot;我就说你无用吧,来来来,还是去车上待着吧。&ot;
邓芝固执,从李牧寒身上挣脱下来,毫不在意膝盖上的伤,继续往前奔跑,一壁跑一壁高喝:&ot;哼!谁说我无用的?还有,那是我姑姑,我姑姑!&ot;
李牧寒跟着哼了声:&ot;那也是我姐姐,你喊她姑姑,自该喊我叔叔。&ot;
邓芝争辩不赢,索性气恼得不理会她。一大一小很快,就在绿油油的稻田里消失不见了。
不过从那日起,李牧寒像是故意与邓芝过不去,听得邓芝喊姑姑,他便闹腾得也喊姑姑。邓芝原是这阵子与靳甜甜熟识了,才巴巴的肯喊姑姑,被李牧寒一闹,又别扭得不肯喊了。
靳甜甜虽觉得这么喊下来,似乎将她喊得年岁有些大,但只是个称呼罢了,便也随他们去。
有牛车之后,进程果然快了不少,第八天,一行人已经快到郧县的锡田镇,再行不足一个时辰,便能到高翔住的小树庄了。但不知为何,高翔赶车的手竟越来越慢,最后竟完全不动,由著拉车的牛停在路边吃草。
靳甜甜心下好奇,连忙问:&ot;二哥可是担心您那养父母会不接受我们?&ot;
高翔见事情瞒不住了,才将始末说出来。原来他那养父穷得很,死了老婆之后只余个女儿,又没钱再娶,因没有儿子,一向是被村子里的人瞧不起。
后来他去了,原想着做个养子,只因他不肯换姓,村里都觉得他是个外人,又不是养父的种。最后年岁大了,养父索性便将他招赘做了入赘婿。
所以当时在洛阳城,他只是思念亲人打算认亲,并不打算留在洛阳城的。后来是见族人对靳甜甜与邓芝不好,他怕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洛阳城族人会毫无顾忌,依旧要将靳甜甜卖掉。最后一时冲动,觉得不能放著妹妹与侄女不管,便将二人一起带回来。
现如今家就在前头,他却害怕了,入赘婿带着家人去,在哪里都是说不通的。
靳甜甜也是这时才知,原来那日高翔去族中讨要田地的时候,族中的意思,竟然还是叫他把自己给卖掉。这得亏二哥是个好人,不然她毫无反抗的余地,可不是要遭殃了?
高翔深吸一口气:&ot;我岳父与你二嫂是好人,但隔壁住的叔伯,总觉得我岳父家的田地该是他们的,平日没少冷嘲热讽,我是怕他们刁难你。&ot;
靳甜甜略略放心下来,离开洛阳城那个鬼地方,比什么都强。何况入了郧县之后,她一路看过来,这里的光景可比那茂合县要好得多,想必也不像洛阳城那样,穷到需要卖儿卖女过活。
她连忙安慰:&ot;二哥莫要担心,在洛阳城那样难也过来了。若你家里头接受我们更好,若实在不行,我手里有银钱,寻个活计养活李牧寒和邓芝想来是可以的。&ot;
其实她是个女儿家,户籍不在这里,是来投靠二哥的,若当真二哥不管她,也是个麻烦。但如今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往前走走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