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秋漪点了头,随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秋漪走后,洪氏便拉着随喜的手儿,轻轻说道:“好了,你大概可以如愿了,这在大少爷跟前朝夕伺候的,只需用点心,使点眼力劲,大少爷总会多看你几眼。”
随喜听了,也就低声道:“一切,还是姨奶奶提携的好。”
洪氏听了,倒是笑了。“你不用谢我。咱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你好了,我便也好。在那边伺候,多上点心,有什么不妥之处,即刻来告诉我就是。”
随喜听了,自然点头。
田氏和春琴也就坐了马车,备了吊唁之礼,由赵管家引领着,过了灵堂来了。
这一路,田氏和春琴的心,着实复杂。田氏低声嘱咐女儿:“待会儿,见了秋漪,可是要注意礼节。纵然心里怎样气闷,面上还是要和和气气儿的。”
春琴就道:“娘,我知道呢!”二人待到了灵堂前头,洪氏远远地瞧见了,就殷勤热络地道:“亲家,几日不见你了,这心里还真的想你们!”
洪氏见了春琴,心里尤为高兴。一时之间,竟忘了这里是老太太的灵堂。秋漪见洪氏咧嘴带笑儿的,便知她表现的悲愤伤心,不过都是假的,都是应付。
秋漪见田氏来了,也就淡淡说道:“你们来了。”秋漪的心里,只认生母。自她被田氏逼着嫁入柳府后,心里就不当田氏当作娘了。何况,从小儿她就受着田氏的虐待,家里的粗活儿重活儿,她做了十来年。田氏心里,哪有一点将她当作女儿看待?
田氏听了这话,自然愤懑。抬眼一见,见一个夺目的男人立在秋漪的身边,待见此人风度翩翩,虽穿着丧服,但一点不减倜傥之气,猜想他就是府上的大少爷了,又见女儿春琴两只眼睛更是看得直了,心里愈发肯定了。
田氏心里就又一叹,心里愈发为春琴抱屈。这神仙风流般的人物,怎么自己早不见呢?若她早见了,怎么也不让秋漪占了先的!
田氏便对了墨染道:“这位就是府上的大少爷吧。”
墨染见了,也就点头。他虽不记得前事,但见了这妇人言语爽利,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想到秋漪在家里,一直受她的虐待,这心里就不升半分的好感。
田氏就叹:“什么大少爷,你不是我的女婿么?我该叫你一声姑爷才是!”田氏便又对着洪氏自嘲自个不会说话。
田氏见墨染当着众人的面儿,并不唤一声‘岳母’,心里更是郁闷了。方才,秋漪见了她,只管浅浅打了个招呼,却是不叫她一声‘娘’,田氏只觉得自己要被人嘲死了。
田氏听了,便阴不阴阳不阳地对洪氏道:“亲家,怎么府上的这些年轻人,都是不懂规矩的么?好歹我也是长辈!我是秋漪的娘,是你家大少爷的岳母,可他们二人,见了我鼻孔里哼都不哼一声!真正他们都是文雅人,可行的这些事儿,怎么就那么没格呢?”田氏一个劲儿地酸。
春琴只管看着柳墨然,哪管娘说的话,见了墨染,就热络地上前行礼:“春琴见过姐夫。”却是一点不理秋漪。看见秋漪完好无损地又出现在柳府,春琴心里只恨不能拿几根大针,一下就将她戳倒了。
墨染见了她,只淡淡点头。
洪挑衅似地看着秋漪,只想丢尽她的面子。秋漪知道田氏话里的意思,因也就不惧道:“我的娘只有一个,可惜她早死了。这一人一生只有一个娘,我不好乱认亲娘的。”
田氏被秋漪抢白了,脸上更是挂不住,因就还击道:“秋漪!我虽不是你的亲娘,但好歹将你养大了!俗话说的好,这养恩可是比生恩大!”
秋漪听了,面上还是淡淡道:“是么?我是五岁上没了娘的。从我六岁起,你进了门,我在家就一****地做着活计。我六岁就学会了织布,七岁就会缝纫裁剪,八岁起就学会了刺绣。此外,我还兼打扫做饭其他的杂活。”
田氏不想秋漪当作就将她的话反驳了出来,脸上不免红一阵白一阵。田氏便道:“秋漪,你说话可是没一点良心!你爹好歹是县丞,你到底是个小姐!再说,家里也有几个仆人,哪里就要你做事呢?你厌恶我,我也明白。到底这天底下的后娘难做。但你一意地栽害我,可就没一点意思了?”
此言一出,柳府的家人听了,不免就低声地窃窃私语起来。一个说:“大少奶奶果然如此么?虽说这做后母的,十个难有八个好的。但咱们大少奶奶这样说,却也有些过!”
另一个就道:“咱们且听着吧。也不知哪个说的,哪个说的假?”
秋漪听了,口里就冷哼了一声,忽然就将双手摊开,对田氏道:“我的十个手指上,全是干活磨出的茧子。若我真是什么都不干的千金小姐,这些茧子从哪里来的呢?难不成说,是柳府虐待了我,****叫我劈柴浇水磨出来的不成?”
秋漪语言犀利,这手掌上的茧子,只要不瞎眼,个个都能看到。一时之间,府里的下人们更是同情起大少奶奶了。
田氏见了,脸上更是臊了。她咬着唇,却再找不出别的话的还击。这气氛就很是尴尬。灵堂后立着的柳府的丫鬟婆子小厮们,见了田氏这形容,心里就想笑。但因是老太太的丧期,只得憋了脸,那形容就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