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就道:“干娘,我心里记得呢。但到底要我去落雪轩低三下四地和她说好话,我心里不愿意。”
“你这傻孩子?那又有什么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话我都懂。你且就去,好话说上一箩筐,想她看在我的面子上,总是会来的。”
春琴听了,想了一想,也就道:“好,干娘的话,我总是听的。”
这边厢,春琴又回了浣花阁,另换了一件衣裳,又照了镜子,匀了面,擦了胭脂,戴了金钗,方在镜子里问身旁伺候的涵儿:“涵儿,我和你们府上的大少奶奶比,可怎么样?”
涵儿就笑:“当然是姑娘您艳丽一些。”
春琴听了这话,心里还不大满意。因道:“你的这些话,也是惯常说的,我也听腻了。你且与我换个说辞,我想听新鲜的。”
涵儿听了,就又笑:“原来姑娘是想听新鲜的?”她想了一想,就道:“姑娘和大少奶奶相比,就像那树林里的鸟儿,看着羽毛更显眼一些。”
涵儿说得就是打扮了。春琴想了一想,知她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因就道:“罢了。你这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你且在这屋子里等着,待我去去就来。”
涵儿就道:“姑娘要一个人过去,竟是不要涵儿陪着么?”春琴就摇头。“到底我一人去便宜。”
春琴出了浣花阁,一步三摇地就到了落雪轩的门口。今日守门的却是玳儿和瑁儿两个,那玳儿见了她,因见过她的恶行,就不怎样想打理。
春琴见了她们,又像上回那样冷眉冷眼的,心里更是没好气。因道:“你们两个丫头,难道眼睛瞎了?见了我也不去进去通报一声!”
不想着玳儿瑁儿初进来时,因是随喜调理的。却是有几分得随喜的真传。那言语行动上和随喜一样伶俐,但心地却又比随喜正派。她二人虽受过随喜的气,但现在见她落难了,只分配在库房看屋子,因念起旧情,得了什么东西,也时常隔三岔五地看她。
玳儿就道:“姑娘,你要通报,也等我们商量商量,到底是谁去通报。今儿个,我们两个本只管看守大门!姑娘你略等上一等,又有什么呢?”
玳儿口齿伶俐,春琴这被她抢白了几句,口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想了一想,春琴就怒道:“但你们这样,到底是怠慢了!到底,我是你们府上的亲眷!”
瑁儿听了这话,更是笑了。“府上的亲眷?既是府上亲眷,姑娘就更该注意分寸!这好不好的,竟和柳府的丫头顶起嘴儿,叫人见了,也是好没意思!”
玳儿一听,就掩着嘴儿,和瑁儿嘻嘻地笑起来了。春琴被她二人奚落了,脸是更阴沉了,因就道:“你们两个刁奴,待会子等我进去了,看不告诉我姐姐,可仔细你们的皮!”
玳儿听了,果然就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儿抱紧了身子,口里说道:“哎呦喂,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哦!”玳儿和瑁儿两个,是老管家带了进府的,从老管家的口中,她们听的只是大少奶奶的好。这先入为主潜移默化的,从此在玳儿和瑁儿的心里,早就认定了大少奶奶是再好不过的好人了。从前,随喜在她们跟前,只管说大少奶奶的坏话,她们两个,只摇头闭着眼儿不听的。她二人也不是傻子,这进了柳府也有些时日了,隐隐约约的,也知道大少奶奶的这位妹子,和她一直就不对付,有事没事的,总是过来挑衅。
因此,玳儿瑁儿两个,见了春琴,心里半点不将她当大少奶奶的娘家妹子看待。
春琴听了,脸更是气得发黑。秋漪在房里的窗下埋头做着针线,听了外头有人说话,似是斗嘴,心里不放心,也就丢下了针线,打开窗户瞧了一瞧。
一看,却发现是春琴过来了。秋漪的眉头不禁皱了一皱。在她看来,春琴过来,总是没什么好事。她宁愿她不过来,如此,多一事都不如少一事的。
但她到底来了,自己不能不出去。秋漪也就下了台阶,走到春琴身边,问道:“春琴,你在这里说什么呢?”因又转头看着玳儿瑁儿两个。
春琴见她过来了,便伸手指着玳儿瑁儿两个,浑身发抖道:“姐姐,你看看你的丫鬟!见了我来了,也不去通报,竟是立在这里奚落我!真正,我这样的人,是能被她们这下九流的丫头奚落的么?”
秋漪听了,就道:“春琴,你这话也不对。她们虽然是伺候的丫头,但只要为人正派,说什么下九流呢?”
玳儿瑁儿听了,面上更是忿忿。秋漪就道:“好了,你随我进来吧。何必为难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