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不敢赌的事!万一真有事呢?她若因为自己的疑心耽误了,那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抱琴不在,她只得吩咐徐飞萤和秋凝霜两人拿起自己的医箱,随那报信的丫头,匆匆往贾珠的院子里去。
对于秋凝霜等宫女来说,贾珠算是外男,所以她们都拿出了面罩和手套戴上——元春被自己那套官服雷了一遍之后,觉得那样的设计也挺实用的。至少她需要诊断一些男患者的时候,就不需要太顾及“抛头露面”这个问题了。
于是,她一半儿是恶搞精神发作,一半儿是实用主义影响,让秋凝霜等人也仿照自己那套官服的样式,各自做了两套“工作服”。这些“工作服”是粉红色,与前世许多医院里妇产科护士姐姐的制服颜色一致,且“工作服”上没有绣纹,也就谈不上“犯忌”的问题。
到了贾珠的院子里,秋凝霜和徐飞萤却被贾珠身边的大丫头往旁边让:“两位姐姐请到这边来吃些茶,等大姑娘给大爷诊断明白了,再请两个姐姐。”
元春一听她这话,便知贾珠肚子痛是假的了,不然他身边的大丫头怎么还有心情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吃茶?便对秋凝霜说:“你们去吧!料想无事。”
秋凝霜和徐飞萤便随那大丫头往旁边的茶厅去了。
守门的丫头为元春打起了帘子,元春进入贾珠屋内,便见贾珠当门而立,对着元春深深一揖:“用这个由子哄了妹妹来,着实对不住!”
元春叹息一声:“大哥哥这样哄我,可听过狼来了的故事?”
“狼来了?那是什么故事?”贾珠不明所以。
元春才想起来:狼来了好像是伊索预言里的一个故事,贾珠没听过是理所当然。便将狼来了的故事简单地讲了一遍。
贾珠听罢沉思片刻,又站起来对元春一揖:“愚兄受教了!今后再不会这样了!”
元春也懒得跟他客套来客套去,直接问道:“大哥哥将我哄了来,想必是有话对我说?”
“正是!原该去拜访妹妹的。只是妹妹那里现住着内廷宫女,愚兄若去多有不便,便出此下策。”他略解释了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神情异常严肃地问道,“愚兄做这蠢事,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问妹妹一声:我的身体……到底有何不妥?”
“大哥哥为什么这么问?”元春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贾珠实话?她原想跟贾代善商量一下,再做这个决定的。
贾珠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儿,又能瞒得了谁?合府上下,老的老,小的小,别人都不服药,只有我的药没有断过。妹妹那本关于如何养身的小册子我亲手抄过几份,早已倒背如流。按这册子所述,人该多运动运动,才能生发体内阳气,调和阴阳。我想跟着祖父和琏儿习武强身,祖父却不许。有一次我跟琏儿不过打闹推搡了几下,祖父瞧见了,竟然大发雷霆,弄得琏儿再不敢和我玩闹了。我吃的那些药,我偷偷请外面的大夫瞧过,说那方子虽然下得蹊跷,但大体来说,应是消肿散结的药……”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元春:“请问大妹妹,我有什么肿要消?什么结要散?”
元春早就知道:合府上下只有贾珠长期服药这件事,必会成为贾珠病情曝光的□□!
可药又不能乱吃!她总不能为了瞒住贾珠的病情,让合府上下都陪着他喝苦药吧?!贾府虽不在乎那点儿银子,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当时打的主意是:瞒得一时是一时,等她从宫里出来,她就着手解决贾珠的问题。
贾珠这个血管瘤手术和普通剖腹产手术的难度,风险和难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麻醉的问题现在虽然解决了,但做这个血管瘤手术,必须要做好输血准备,包括自体血输血设备和异体血输血设施设备。这些东西,元春早已详细画出了设计图,交给了皇帝,请内务府的能工巧匠代制。
但这件事进行得不太顺利!据说,单是针头和针管的材料、不同型号空心针头的制作方法,就让那些能工巧匠们伤透了脑筋。
贾珠是她这辈子的亲哥,便宜娘目前唯一的亲儿子。元春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把所有不利因素都考虑到,把风险减到最小。没做好输血准备前,她是肯定不会给贾珠做手术的——除非贾珠的血管瘤破了,不得不进行急救。
“大哥哥肚子里长了一个结,这也是大哥哥吃不了太多东西,也容易打嗝的原因。”元春决定有限度地向贾珠透露一点真相,以暂时平复贾珠的怀疑。
“就这么简单?”贾珠有些狐疑地问。
“大哥哥以为有多复杂?”元春笑道,欺负贾珠不懂医术。
贾珠默了默:“那我服了近一年的药?那结可化了?”
元春笑道:“那也要等我诊过大哥哥的脉才知道啊!”
贾珠便伸出手腕,让元春为他诊脉。元春凝神诊了诊,说道:“还没有!”
贾珠觉得有点难以接受:“我吃了快一年的药,也化不了?”
他可听说了!十七皇子卧病在床十几年,大妹妹不过花费几个月时间,就治好了十七皇子。如今,十七皇子已经封了昭王,王府都建成了,只等择吉日出宫开府。为什么他体内小小一个结,平时也没多大的影响,却吃了一年的药也不见好?
元春一笑,笑得有些无奈的样子:“大哥哥这个结,可不容易化!大哥哥要多些耐心才是!医学浩渺如海,着实深不可言。有些病看着严重,其实几副药就能治好;有些病看着只是小问题,却极其顽固难治。”
贾珠有些无言以对的感觉,想了良久,才问道:“祖父不许我跟着习武强身,不许我跟琏儿玩闹,可是因为我这个病?”
元春点头:“正是!此结易破。若大哥哥血流太快太猛,或是腹部受了冲撞,或许它就破。破了之后,就更难治了。祖父可叮嘱过你,不能叫人冲撞了?”
贾珠默默地点头。又问:“那我这病,要多久才能治好?”
元春微笑道:“大哥哥急什么?你只需要记住:妹妹我不会害你,也必定会治好你,这就够了!治病救人是我的事,大哥哥只管安心读书、孝顺长辈就好!又何必思虑那么多?莫非大哥哥想弃文从医,抢妹妹的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