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洛亦楚银色面具下的双眼淡淡的看着沐薇,像是看陌生人,没有丝毫感情。
可当他垂首去看自己扣放在书案上微微曲拢的五指时,那双深邃如上古寒潭的黑眸却席卷起一阵热烈的狂潮,波涛翻涌不定。
他侧目,感受着一双眼投射而来的不太稳定的目光,抬手指着屋内的客椅,声音礼敬而清冷,“请坐!”
许是被洛亦楚突然好转的病情吓到,又或许是感受到他眼中话里明显的疏离,沐薇的心口猛地抽了一下。
她依照他的指示,坐了过去,有点想看他,却又怕再遇到那样冷清的眼神,索性将目光投到软榻旁的小书案上,那码着高高的折子。
那东西以前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今日有幸能看到真的。
只是那折子很多,看上去至少有上百本,何况地上还散乱的堆着一些。心里又生起一阵毛躁的感觉来,忍不住的去问他:“你病着还要批阅奏折吗?”
闻言,洛亦楚一震,黑眸在看向沐薇之前快速划过什么,“若是因为病了就什么都不管了,那又有什么资格继续做这个王爷,又凭什么去监理国政?”
沐薇的目光一顿,刚好与他转来的眼神对上,瞬间心跳加速,有一种感情更加的无法控制,“难道就不能让别人帮你吗?你明明伤的那么重……”
“……你这是在关心我?”是担心我的伤,疼惜我的身体,或者“还是说,只是因为愧疚?”
洛亦楚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多少是波动的,因为在沐薇看不到的地方,他在用力的克制,用力的稳住自己因为伤口疼痛有些轻微颤抖的身子,不要在她勉强露出丝毫的病痛来。
她已经很内疚了,他不能让她更加的内疚!
换句话说,他要的不是她的内疚,而是她对他真的在意和关心。
曾经不顾一切的在意,全心全意的关心。就算她不记得了,不是也可以重新建立吗?
沐薇一怔,一时倒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关心吗?
她好像确实很在意他的情况,不然又怎么会明明与慕宇说好在屋内等候他安排,然后就去见桑宜。
自己却在慕宇离开后,一点也坐不住。她就是想来看一看他,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那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想来看,那种毛躁的心情,如坐针毡的感觉让她在屋子里一刻也待不下去,直到踏上来看他的路,才稍减了些。
所以用关心来解释,其实是可以解释的通的吧。
可是她不能啊,那种关心的程度明明已经超过了她认知范围内对慕宇的。她怎么可以关心他比慕宇还多?
内疚吗?
如果没有哥哥的解释,她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内疚的,谁让他对她意图不轨了?可自从哥哥告诉她,他不过也是被情困住了心智罢了。
如此,他也算是个可怜人,她又如何能不原谅他的过失?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只是我被怨灵控制,不由自主。“还有,谢谢你……”别开眼,心绪难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道歉还是道谢。
总之,因为眼前这个人,凌乱了一颗心!
“谢……我?”洛亦楚身子微微向后倾,靠上了背椅,继而玩味的咀嚼着这两个字,本是富有磁性的声线这一刻有些软绵绵的,像极了另一种诱惑,“我似乎没有做过什么能让沐姑娘来谢我的吧!”若说质问,倒还是有可能。
“早上在院外……帮我解围……”沐薇有些艰难的说了这个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却不敢说出口的理由。
可是,洛亦楚似乎并不领她的这份情:“哦,有这么一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本就不热情的那张面具,此刻显得尤为的疏离冰冷。
对,是冰冷。
方才是清冷,现在是冰冷。
沐薇突然觉得这间房子里有些闷,空气很是不流畅。尤其是在听到他的话时,更加觉得窒息。
“既然现在沐姑娘歉也道了,谢也致了。而我,你也看到了,伤势并无大碍。所以若沐姑娘无其他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还……”
“……要批阅奏折嘛!哼,那么多奏折,还等着你处理呢,我先走了……”
一路狂奔的沐薇终于停下,伸手扶住冰冷刺骨的墙柱,她只觉现在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当鼓起那股子执拗的勇气堵住那个人的逐客令后,至于她是怎样从那间书房出来的,她根本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