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也跟着应声,随春纱一块儿去了。
她素来欺软怕硬,到了这秦嬷嬷跟前,便怕得不敢吱声。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杨幺儿第三回作打扮。
夏月巴不得她入了皇上的寝殿,却将皇上得罪了个彻底。所以这会儿哪里肯仔细为杨幺儿打扮。春纱也不擅梳妆,便只好又学着那日杨幺儿刚进宫的模样,给她堪堪梳了个双环髻,旁的钗环也不敢插,就拴了丝带,垂在脸颊两旁。随后又给她换上了太后命人送来的檀色袄裙。
那浅淡的红色在两个宫女眼底晃了晃,春纱咽了下口水,莫名觉得,仿佛待会儿是要送去拜堂一般。
待一切收拾完,已近酉时。
秦嬷嬷催促着她们扶起杨幺儿,往皇上的寝殿去了。
此时养心殿的后殿中。
赵公公跪在地上,小声劝道:“皇上换身衣裳罢。”
萧弋垂下眼眸,掩去眸中阴冷的光芒,嘴角却又挂着与之相违的笑,他道:“太后倒是迫不及待,想要将朕同这乡野丫头绑到一处了。”
赵公公劝道:“那日钦天监占卜,皇上是亲眼见的。兴许这姑娘,真能为皇上冲一冲喜也说不准……”
“举国上下盛行道术,就连宫中都推崇观天占卜……朕却不信这些。朕活得好不好,从来不由这些人说了算。”萧弋淡淡道。
赵公公叩地磕头,道:“皇上说的是。”
“取衣裳来。”萧弋却话风一转,突然松了口。
这戏,总是要演的。
钦天监卜卦,卜出最后的卦象。旁人以为这是羞辱掌控新帝的手段。却不知,正是新帝推波助澜方才有了这一卦。
先帝在时,后宫之中多有阴私,莫说宫妃,就连皇子皇女,都中过毒。
萧弋便是因此而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小心调养已然大好。但总有人是盼着他不好的。
所以先帝一驾崩,他一登基,他生过的病,便成了旁人阻拦他掌朝政的藉口。
病体孱弱。
又未立后。
于是新帝不得亲政。
如今有了冲喜的新后,他们又上哪儿去寻藉口呢?
萧弋张开双臂,让宫女伺候他换衣裳。
眼底掠过一丝锋芒。
不急,慢慢来。
这些个心怀叵测的人,他会一一拿他们的鲜血、头颅,来作他攀上顶峰的台阶。
一时之间,仿佛全国上下都热切地盼着封后大典到来一般。
此时李天吉才慢悠悠地回了京城,只是他的家眷仍旧留在岷泽县,这是太后的吩咐,责令他看住了杨幺儿的家人,将来兴许用得上。
李天吉能有今日,全沾了太后的光,自然不敢拒绝。
李天吉到了李府门外,众人都已经在等候了。
他的母亲、兄长一并迎上来,却见李天吉转身挥了挥手,于是便有丫鬟掀起了后头两辆马车的帷帘。
再定睛一瞧,上头下来了两个年轻姑娘,年纪十五六岁,神情怯怯。前头一个模样端正,眉眼温柔。后头一个柔柔弱弱,眉间带有几点风流之态。
李天吉的几个嫂嫂当即拉了下脸。
“小叔去一趟岷泽县,怎么还带了几个年轻丫头回来?”
李家可不缺丫鬟,年轻貌美的更比比皆是,因而李家几个兄弟没少纳通房,玩丫头。光这府里头的就够头疼了,李天吉还带人回来!
却见李天吉微微一笑,道:“这是要送进宫里去的。”
几个嫂嫂这才敛了神色。
待进了门,李老夫人低声问:“太后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