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自然知晓他说的诊金指什么,暗笑了声,让绿绣去厨房取了早便备好的菜肴,又让忍冬去暖房取了盆新种的番椒过来。
“晏先生日后在广平坊茶楼可以予求予取。”她挑着细眉眼睛弯弯。
被个小丫头摆了一道,晏仲真觉得自己牙疼。
又见一个高大的婢子抱了盆将才冒芽的盆栽过来,极为不解,“怎么,这个算是送的?”
“晏先生可以带回去种种,您念念不忘的那剂调味品便是这番椒。”
她不会种,但晏仲熟识各类草药通性,要种起来便不会太难,日后她要大规模种养,总还是得请教他的。
晏仲这才来了兴致,伸手抱在怀里仔仔细细瞧了瞧,“倒是真没见过。”他不由睨了眼顾妍,而后毫不客气地收下,打道回府。
顾妍这一颗心才落回了原处,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可也仅仅一瞬,便又重新提起。
想起晏仲说起母亲身体的病因,那是由于药物原因造成的损伤,除却庞太医在方子上动了手脚的缘故,也可能是曾经莺儿在煎药时所为。
然而这两个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她又要去找谁来验对?
顾妍又觉得头疼起来。
……
宁寿堂风平浪静了好些时日,正月里那会儿老夫人装病,可到了如今,却是真的病了。
人年纪大了,多少总有些小病小痛,老夫人近来烦心事一茬接着一茬,心中郁郁难平,终究是病了,而安氏为表现她的贤良,自然是日日夜夜守在跟前伺候,反倒是贺氏,自从邯郸娘家回来之后,连个面也不露,整日在房里不见其人。
老夫人不由感叹起来。这还是自小跟在身边的呢,她将贺氏当女儿养,贺氏却永远将自己排在最前面,以自己为先,可见这心里,其实也根本没将她当做老娘!
她哼了声,“得亏是正月里回去的,别人也只当她是回娘家省亲。两家来往本就频繁,多逗留些时日能说得过去,没让人往老二身上想!”
安氏扬着大方得体的微笑,“二弟妹也是一时想不开,母亲对待她这样好,从前这些年二叔对她也宽和,突然被人插足了。心里总是不好受的。等想开了,一切便都好了。”
老夫人摇摇头,“她什么性子我会不清楚。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似的,一个不合心意就钻到牛角尖里去,非得所有人迎合她!”
也不高兴继续再说她了。老夫人看向了安氏,“修之那孩子。可好些了?”
提起顾修之,安氏顿感无力,长叹了声,“大夫看过了。这几日休养地不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着神色也跟着哀痛起来,“只是那孩子如今与我生分得很。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打他。难道自己就不心痛吗?”
她拿起了帕子沾着眼角。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也是性急了……修之还小,一时罢了,过些时日,他还能明白不了你是为了他好?有哪个做爹娘的不希望孩子顺遂如意的,打是亲,骂是爱啊!”
话虽是这么说,心里倒不是对顾修之没有埋怨的。
童试顺顺当当地开考,他只要下场了,哪怕博不到功名,一时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毕竟年岁尚小,家里至少清楚他的资质,也不求他成为那样不出世的天下奇才,来日方长。
可是……在国子监闹了那么一出,将许博士最珍爱的胡子刮了,还跑回家……
捅了这么个大窟窿,要让外人怎么说他们顾家?
百年的诗礼传家啊,怎么教导出来的子弟是这样不知礼数的纨绔?
许博士那里,若不是老二亲自登门造访说项,又准备了好些贵重礼品相赠,会这么容易罢休?
那个老八股,真要闹得国子监人人皆知,那京都贵圈里也就无人不晓了,等到这时,顾家颜面何存?
所幸的是,许博士到底也是个市侩的,拿钱去堵住人家的嘴,这种事反而最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