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霜先去探她口鼻,对着长风摇了摇头:
“没了气息。”
长风看呆了,听闻此句手一松,不慎将掌中匕首掉落在棺中,重重砸在了少女胸口。
“咳。”突然,棺中少女睫毛颤了一下,柳眉微颦,接着便轻咳了一声。
“她,她还活着。”做贼心虚的二人同时被吓到。
“快,扶她起来!”辰霜反应迅速地收起了匕首,将少女扶坐起来。
“咳咳咳咳咳。”少女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怎么了?”
“棺内空气稀薄,久卧长闷不得喘气,她需要先将体内污浊之气咳出来。”辰霜握住少女冰凉的手腕,又言,“脉象虽弱,但还有救。”
少女不住地咳嗽,肩膀颤抖着,头部晃动着晃动着,落了一地的金钗玉簪,最后连凤冠也掉落在地,几缕乌发顺势散在身后,我见犹怜。
一道细碎的金光晃了辰霜的眼,再次睁眼时,辰霜看到了那只掉落在地的金步摇。
那是……
错愕间,她俯身去找,雪白衣袖浸在泥地里,葱白的手指扒开烂土,将陷在泥土里的金步摇拔了出来。金步摇安静躺在她手心,步摇上刻有菡萏花纹,上面的裂痕还如十年前一样,末了一排细碎流苏一碰便一颤一颤地,正如她的心,也在止不住地颤抖中。
长风还在帮棺中少女拍着后背顺气,这才注意到辰霜异常的安静,忙将少女倚在棺角。他凑近了望着辰霜,手执金步摇,脸上似笑非笑,似悲似喜,遂问道:
“辰霜,这步摇可有什么问题吗?我看它通体金光,纹理精细,雕工实属上乘,不像是民间之物。”
辰霜回过神来,收起在眼眶内打转许久的泪水,趁人不备,将金步摇收入袖中。所幸此间黑暗,火光微茫,长风顾着棺中少女,并未发觉辰霜的异样。
逡巡间,坠兔收光,远鸡戒晓。
“黎明将至,我们先送她入城中医治吧。”辰霜算了算时辰,已是天光时分了。
“今日我就要面见蓼州太守。兹事体大,本该与城中官吏一起商议才是。但……”长风于黑暗中立起身来,他的声音沉着,却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我怀疑此事,并非寻常百姓所为。”
“那你的意思是……”
“现下情况不明,不好推断,我们也不能妄加揣测。等我们去会一会那个蓼州太守,再做打算。或许,这位姑娘,是我们解题的关键。”语罢,长风目光看向那棺中少女,神情中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或许,这又是错觉吧。长风那么对自己说。
“你俩一夜未归,去哪了?你知不知我多担心……”长风和辰霜还未进门,便听道迎出来的凉生大喊大叫,等见到他俩,又大惊道,“这人又是谁?”
“我们去了汤家坟。这位女子是我们从那冥婚棺材里找到的,她还活着。”
“她,她是你们从棺材里拉出来的?不,不会是鬼吧?”凉生结结巴巴地惊呼道。
“城中富人冥婚大多买活人殉葬。你们救人之事最好避人耳目,免招祸端。先扶她进屋休息吧。”在旁默不作声的宁远开口道,又对着长风抛出一句:
“长风兄弟,太守有请。”
辰霜和长风对视一眼,长风沉气道:
“他消息倒是灵通。正好我们来贵地,确实应该先拜见长官。宁远,我们这就前去太守府吧。”
与宁州可策马而奔的石板长街不同,蓼州的街道是泥地之上由碎石铺成的路,相当原始。更与宁州端严宏伟的刺史府不同,蓼州的太守府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破落别院。
门庭冷落,连一个看门的侍从童子都不曾有。老态龙钟的管家立在大门边上,见他们进门,爬满纹路的干枯嘴角张了张,双手比划着,眼神示意他们入主厅。长风询问他,他却只是胡乱比划着手势不做声。他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