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休得胡言。”辰霜心中大惊,厉声制止了她。
“师父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的病本就是绝症,是师父用心头血,为你重塑了骨血。你才能上阵杀敌……”
“你说什么?”少年缓缓颔首,死死盯着脚底已是哭成泪人的夜心。
凉生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怕长风失手伤人,急忙拎走了哭哭啼啼的夜心。
少顷,长风收起了剑,目色仓皇,对她笑道:
“真没想到。殿下神机妙算,算无遗策,竟连我今后会杀你这一层也算上去了。怎么?治我顽疾,便是你的保命符?”
“你就是算准了,我必不会对救命恩人动手,是吗?”
“你是不是,还想着我对你感恩戴德,将河西军拱手奉上?”
他每说一句,便往前向着她走一步,直到与她鼻尖对鼻尖,咫尺便可摄了她的心魂。每一句,每一步都似踩在她心底最深处,刺痛万分。
她猛然抽出他的配剑,向帐幔挥砍而去。一时锦缎分崩离析,纷飞散落于二人之间,无可往复。万千情丝,皆随之灰飞烟灭。
“我救了你,你不杀我。这笔买卖,钱货两讫。如此,你我,已如这割锦裂帛,覆水难收。”
回不去了。
这新仇旧恨,已刻印在他们的命数之中。每走近一分,便是对这道命数的亵渎,要受天道的反噬之苦。
辰霜仰头望着漫天而落的碎片,心中反倒多了一分安然。她扔下他的剑,阖上双目,转身欲走。
她的手被身后之人再度牵住。
他一收手臂,那双强劲的臂膀便将她重重箍在了怀中。
唇瓣随即被紧紧含住,不断交缠久久厮磨着,似是不知餍足地汲取着她的幽香。
想要退却,腰间却被那双大掌狠狠地束着,挣脱不得。
她睁大了眼睛,望着少年沉沦其中的眉目,如那苦酒入喉,焖烧着心口的窒塞。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似是已逐一溺死在他缱绻的眸光中。她不再挣扎,双手无力地攀附在他的胸膛前……
在末日之前,沉耽于一刻欢愉。
许久,他松开了她,只是浅浅拥着,望见她泅红的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一滴细微的泪,轻叹道:
“你就那么想让我放手?”
他抬手轻轻用拇指将那滴泪水拂过,一拭而去,似是心愿得偿般轻笑一声,又戏言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望着她不解的神情,长风替她披上月白鹤氅,盖好兜帽,掩住眼前人绝色的容姿。他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往帐外走:
“跟我走。”
“去哪里?”
他没有回她。径直拖着她来到了营外。
不远处站着一队人,为首的凉生和宁远牵着两匹马,还有一旁是,夜心。
“师父!”夜心向她飞奔而来,泪眼朦胧,梨花带雨。几日不见,她定是吓坏了。
“我还没死。你哭什么?”辰霜皱眉道。
“我,我担心师父。他们都要杀你……”
他们?辰霜举目四望,只见凉生闻言摆摆手,指着宁远和自己辩解道:
“我俩为了救出你和夜心,没少挨骂……”凉生迟疑了半刻,又急着补道,“辰霜……殿下你别怪长风。我都听到了。可十年前他为了救你,跑死了七匹马赶到长安,不见你人,吐了至少三次血,回了凉州已是没了半条命,躺了数月,这是全军人都可以作证的……”
“废话真多,阉党都除尽了?”长风白了凉生一眼,不想他再多说一句。
“禀少帅,一个不留。全军已整装待发。”宁远上前一步禀道。他说完后,又辰霜拜了一拜,道:
“公主殿下,之前多有得罪。来日不知何时再见,宁远誓死效忠大唐,效忠河西。还愿公主殿下,千岁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