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没有急着说,而是先起身去倒水,好像是要借此腾出时间来酝酿一下怎么讲述自己的故事。她倒了两杯水,把一杯递给林若夕,说:“二十年前,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在校大学生,那时的我也长得很漂亮,同学和老师都叫我班花,你应该知道,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总会受到更多男人的关注,漂亮是一种得天独厚的资本,但有时也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记得那时课余,我喜欢和同学们一起去做义工,比如进入社区或者养老院给老人一些情感关怀为老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在闹市的人行道边设点摆摊,宣传赌博吸毒对个人对家庭以及对社会的危害;又比如自掏腰包印刷一些如何预防手足口病的宣传单,对幼儿的家长免费发放。
“有一天下午下课后,我在学校门口意外被一位西装革履颇有气质的男子叫住,这位男子大约三十二三岁,他确定没找错人后就对我一连说了几声谢谢,说是我帮他妈妈减轻了病痛的折磨,他这是专门替母亲来感谢我的。问后得知,他正是我在社区服务过的一位老太太的小儿子。那位老太太得了风湿病,行走不便,我趁国庆节放假回家的时候,叫老中医父亲配了一副中药,拿去给她熬水服用。她服用一段时间后,病痛得到了一定的缓解。老太太为了感谢我对她的照顾和帮助,就要求我和她去照相馆合影留念,我答应了她。
“当时我想,肯定是这位男子见过我的相片,所以他才能够一眼把我认出来。的确,后来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他亲自告诉我一见到相片上的我就怦然心动,想把我追到手。所以他精心炮制了‘替母亲来感谢我’的一出戏。
“当天他请我吃饭,但是我从来没有和陌生男子一起去吃过饭,很不习惯,所以一开始就本能地拒绝他。可是拒绝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执意要请,说我那样真心实意地帮助他妈妈,请我吃一顿饭是应该的,只是想借此表示一下感谢之情,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我不去就是他。我经不住他再三劝说,就勉强答应了他。
“那时的我思想比较单纯,认为别人设宴款待我就只是为了报恩,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当时我知道他另有所图,我肯定是不会和他去吃饭的。那天的饭桌上只有我与他,食物很丰富,有鲍鱼大龙虾等,但是我的嗓子在发炎,没吃下多少,他也吃不完,一桌丰盛的菜肴被白白浪费了大半,很可惜。我当时就批评他菜点得太多了,不应该铺张浪费,全世界还有很多人处在饔飧不继的饥饿状态,当我们在享受美味佳肴的时候,应该多想想那些食不果腹的人们。他答应我以后绝不铺张浪费,能吃多少就点多少。
“事实上,他并没有真正践行他不再铺张浪费的口头承诺,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富裕家庭,父母并没有教育过他如何珍惜衣帛食黍,所以他长期养成了奢靡的生活习惯;他答应我不再铺张浪费,其实是曲意迎合我,目的是为了博得我的好感。
“如果他当时不听我劝告,执意主张奢靡消费,我肯定会拒绝再与他交往。可是他这个人很有心机,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他就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要知道,一个老于世故的男人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耍弄手段,这少女肯定是不易察觉的,甚至还认为自己神通广大,对方受到了自己的感化。
“记得那晚他问我对理想的定位和追求是什么,我告诉他我从小就立志当一名人民教师,希望自己能培育出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学子。他说我这么漂亮聪明,怎么只甘愿当一名老师呢,当老师可是很清贫的,如果我选择别的,肯定有很好的发展。我告诉他我并不是一个追求物质的女孩,在我生命中,精神财富比物质财富更加重要。
“我当时并不清楚,现在想起来,他是在探我的底细。
“你可能很奇怪,我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那他用什么来打动我呢?其实,他自有他的一套方法。首先,他很‘尊重’我,很‘支持’我做公益活动,并且要求我去开展公益活动的时候也把他叫上,他要体验做义工的生活,他说这是受到我感染的缘故;其次,在我跟前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俭朴’的生活作风,没有买名贵的香烟手表和服饰,也没有去高档的娱乐场所消费,我问他怎么一下子由奢入俭了,他说是受到我影响的缘故。蒙在鼓里的我还以为自己成了救世主了,很感动他因我而做出的改变,我觉得自己活得很有价值。
“其实,当一个人把人生价值重要的时候,恰恰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会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很不幸,我成了被利用的人。他故意让我在他身上获得价值的满足感,然后利用我对他的好感,把我带进他的感情埋伏圈,俘虏我的心。
“从和他认识到相恋,总共不超过三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我就确定了与他的恋爱关系,的确让人惊讶。我还记得他向我求爱的那天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他竟然送我99朵玫瑰,并当着我十几个同学的面说爱我。这太突然了,正因为突然,所以我感到意外的惊喜,我一大束鲜艳夺目的玫瑰,好像有一簇火焰在我心里燃烧,我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于是当场答应了他。
“这个仓促的决定让身边的同学感到不可思议,同学私下纷纷奉劝我暂时不要急着和他发展恋情关系,应该对他的性格癖好以及志向作进一步的了解,然后作理性的分析,觉得合适了再和他谈也不迟,如果不合适,就转舵回头。可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我根本听不进去,我觉得他合适我,此生非他不嫁。
“我像所有痴情的女人一样,都希望自己所爱的男人是自己的唯一,我问他除了我还有没有爱着别的女人,他信誓旦旦地说没有,我相信了他。
“我和他在一起后,他的一些缺点和毛病渐渐地暴露了出来,准确说是原形毕露,他又恢复了毫无节制地花钱的状态,他还劝我不要再去服务社区里的那些老态龙钟的老人,他怕那些老人有传染病,我被传染后又传染给他。这真是可笑。我当然不可能听他的,我对他讲做义工是我对人生价值的一种追求,没有谁可以剥夺我为他人服务的权利;我还劝他钱要花在刀刃上,还有要自力更生,不要老花父母的钱,这样很不道德。他不听我劝,我很生气,就和他争执,演变为争吵,他恶语相向,毫不示弱。还没有谈恋爱的时候他对我是百般依顺,什么都听我的,可是和他在一起后他竟然变成另外一个样,这让我感到很难过。尽管我们发生了争吵,但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他,究其原因,是爱他爱得太深,就像吸鸦片,明知它有毒,但还是忍不住要继续吸食。”
杨老师讲到这里,便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后来,我意外怀孕了,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可竟然是宫外孕,医生只好把我的输卵管切除了。作为一个女人,把输卵管切除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意味着你已经失去了做女人的尊严,意味着你此生都不可能当母亲了。这对我绝对是致命的打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命运不是靠我的意志能改变的。
“这还不算,接踵而来的打击更是让我坠入痛苦和绝望的深渊,我差点割腕自杀,原因是他的妻子从美国治病回来了,他提出与我分手。我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隐瞒我说没结婚,他说他很爱我,怕我知道真相后会离开他,所以才故意隐瞒的。他说他开始是打算和妻子离婚而娶我的,可是见我失去了传宗接代的功能后,他只好放弃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一把梭镖朝我掷来,深深地插进我的心窝,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我因为他永远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然而他竟然不负责地说离开我就离开我,不管我,我如何受得了?我苦苦哀求他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可是他不听,毅然决然地走了。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就是我当初对他缺乏了解而轻率地作出决定的后果。如是我当初听同学们的劝,理智地选择恋爱对象,我也不会遭受那样沉痛的情感打击。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卖,无论多么苦涩的果子,也只能由你慢慢咀嚼。
“经过这段失败的感情后,我对个人感情失去了信心,发誓以后不再谈恋爱,我怕再次受到伤害。其实,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前男友那样无情无义,我也碰到过好的,他们真心实意喜欢我,小心翼翼呵护我,我很感动,可是我想起曾经的伤害,想起自己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女人,我就没了勇气,于是委婉地拒绝了所有男人的追求。
“我今天对你讲这么多,其实是希望你引以为戒,在选择爱情伴侣的时候要保持清醒,不要一叶障目,别人对你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你就认为那是他的本性,认为他会永远对你好,那就错了。你应该从多个角度多个方面去了解他,理性地判断他到底适不适合你,不要错爱一个人,害了自己一辈子。”
杨老师如果不说,林若夕永远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她坚强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对感情无比脆弱的心;林若夕觉得,女人一定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随便答应男人的非分要求,就算是自己的男朋友也要守住贞操,要不然被糟蹋了,成残花败柳了,吃亏的是自己。
林若夕很感谢杨老师对她讲述这个具有启示意义的故事,此时,她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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